畢竟她原本打算早中午就去接杜醉藍的,按道理說,杜醉藍也沒有什麽別的事情,早就該回家了。
“嘟嘟”的幾聲等待音過後,李媽的聲音透過電流傳來。
老年人的耳朵沒那麽好,說話的聲音也自然大聲起來:“喂,小姐呀!小姐,我……”
言尋真難得打斷了別人的話茬:“李媽,醉藍現在在家嗎?”
李媽似乎是一拍大腿,吃驚後恍然大悟般大聲道:“哎呀,小姐,我正想跟你說呢,外面下雨啦,杜小姐今天怎麽這麽忙,還沒有回來啊?”
從電話那頭還傳來了隱隱約約的雷聲,似乎還有窗戶被風吹得劈啪響,雨聲淅淅瀝瀝,被電流逐漸模糊。
言尋真匆匆“嗯”了一聲:“我先掛了,李媽你……你給她燉點薑茶,萬一她淋雨了,驅寒。”
李媽連聲答應,言尋真先行掛斷了電話。
椅子和地板摩擦,發出了巨大令人牙酸的吱呀聲。
她在猶豫要不要問導演組,旋即又轉念,罵自己一聲蠢,然後調到和杜醉藍的微信聊天界面,看著那個視頻通話的按鈕,還是在猶豫後按了下去。
在對面的人接通電話前,她從屏幕裡面看到了自己蹙起的眉和幽深的眸。是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焦急。
在第二個視頻通話自動掛斷之前,對面的人終於接了。
衣料摩擦的窸窸窣窣的聲音,還有鏡頭轉過,朝著天花板上刺目的白熾燈;再被人拿起來的時候,正對著杜醉藍手中的病歷。
杜醉藍將病歷放到一旁,稍低頭,將屏幕抬了些,看見對面人的時候,情不自禁抿了下唇,牽起一個稍有些勉強的笑容。
她果然被雨淋濕了,發尾有些潮濕,映在裙上一片水痕,臉上沒有什麽妝容,是純然清水出芙蓉般的乾淨。
她所在的醫院並不像華綾第一人民醫院那樣人來人往,幾乎沒幾個人,而且條件環境也不怎麽樣,就談她背後那一片粉刷過還坑坑窪窪的舊牆,便可知道這地方的全貌。
言尋真的聲音有些艱澀:“……你還好嗎?在哪裡?”
“我……”
“我能不能跟你借點錢?”杜醉藍垂眸,乍開口時,隻覺得她好聽婉轉的音色莫名有些沙啞,垂眸並沒同言尋真對視,“我很快就能還給你的。”
杜醉藍並沒有一時間回答言尋真的問題,反而問了她別的問題。
“我已經跟經紀人說過了,我會去參加綜藝,最近不演戲也沒關系;我會趕緊……”
“不行。”
言尋真果斷打斷了她的話。
可能是語氣過於堅決,和她平時對於杜醉藍的語氣完全不同,且這個“不行”太過生硬。
杜醉藍像是毛都被沾濕的小貓,清澈透亮的眸裡帶了些勉強的笑,語氣頓了頓:“那……那我想別的……”
言尋真已經在心中劃出了幾個名字,美豔的眼垂了些許,看起來分外溫柔,語氣也是輕輕的:“我的意思是,不要為了這些放棄你想要的東西。不用逼自己去綜藝,給你的錢也不著急還。”
其實不還也一點問題都沒有,比較擔心你不想要。
杜醉藍眸裡迷蒙,略帶了些水汽,輕輕笑了笑:“……謝謝。”
言尋真搖了搖頭,複而溫柔問道:“現在能跟我說說發生了什麽事情嗎?”
“……”
杜醉藍沉默了一會,約莫過了半分鍾才開口。
“妹妹是被……我爸和我後媽強行帶走的,本來是想騙我妹妹生病,讓我給錢給他們看病。”
杜醉藍難得會將自己的傷口扒開,還是如此徹底□□的傷口,幾乎戳心戳底,她眨了眨眼,讓霧蒙蒙的眼前稍清晰些,卻回神似的抬手,蹭掉那一點水漬。
“婆婆為了不讓妹妹走,在外面追了很久。本來就不太好的身體,又摔了一跤,現在……”
杜醉藍複而陷入了沉默,垂下的眼睫遮住了眼中的所思所想。
但是言尋真也約莫猜到了她心情不怎麽樣,不再追問,只是道:“等一會我把宋醫生的聯系方式發給你,讓她幫你安頓婆婆,不要在這個醫院了。”
“把妹妹一起帶回家?”言尋真平靜的敘述卻帶著能夠令人安心的強大力量,“沒什麽過不去的,華綾的醫療水平不好我們就再換;李媽給你煮了薑茶,晚上回去好好睡一覺。”
杜醉藍終於牽起了一抹不那麽勉強的笑容:“謝謝你。”
言尋真複而問了她的地址,將地址發給了家裡的司機,才勉強安心,讓杜醉藍早些回去,方才掛了視頻電話。
杜醉藍則攥著手機,沒意識到自己的指節都已經泛白,繃緊的神經在言尋真這通電話的安撫下已經舒松了大半,讓她自己都有些不可置信。
有些出神的目光落在遠處的白床單上,她倚著床沿的動作被身旁一個走過來的小姑娘所打斷。
“姐姐,你剛剛在,跟誰打電話呀?”杜也清揉了揉眼睛,小孩子熬不了夜已經困了,“姐姐……”
杜醉藍將她攬進懷裡,清冷的仙女般的人也稍帶了些凡俗的煙火,提到言尋真時,她稍微愣了愣,旋即想了半刻,選了句最斟酌的話。
“跟一個對姐姐很好的好人姐姐。”
杜也清想了想:“那這個好人姐姐我有沒有見過呀,我也想謝謝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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