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謝侃略驚訝地瞪了瞪眼睛,又忍不住將目光移向溫洵。
為什麽感覺她好像對這兒的價格很熟悉的樣子?不是說今天是第一次來嗎?
似是察覺到她的目光,溫洵衝她得意地一挑眉,跟奶奶輕聲告別道:“奶奶,那我們就先走了啊。”
“好的。慢走啊!”攤主奶奶也同樣熱情地揮了揮手,“記得餅要趁熱吃,涼了就不好吃了。”
“嗯嗯好的,謝謝奶奶。”溫洵乖巧地向她點頭,緊接著便拉著還有些發蒙的謝侃往車的方向走去。
謝侃一路被溫洵勾著手臂,全然被帶著走。
等到被車裡的熱氣迎面撲了個激靈,她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將剛才徘徊在嘴邊的疑問說出了口。
“你不是說你第一次來這裡嗎?”
溫洵將餅的空袋子折好遞到她手裡,答得頗為自在:“我沒騙你,我今天確實是第一次到這個攤位來,也是我第一次吃奶奶做的餅。”
“那你為什麽知道這個價錢?”
“我們有個子公司開在這附近。員工們閑暇之余常來這兒吃。”溫洵指了指車窗外一群正往攤位趕過去的男男女女,“不過這條巷子原本是不允許擺攤的。上次我來視察的時候,剛好見到保安在趕她,我就破了一次例。”
見狀,謝侃又往巷子裡頭看了幾眼,這才發現這裡除了奶奶的灌餅攤外果真其余一個攤位都沒有。
待逐漸收回視線,她木木地往椅背上一靠,偏頭深深地看了溫洵一眼,心裡一時說不上來是什麽滋味。
其實她知道以溫洵的身份,大可不必做這件事,但她不僅做了,而且是默默地施予了恩情。
她突然覺得好像多認識了她一點,又覺得好像才剛剛開始認識她。
溫洵說完若無其事地將頭髮攏至耳後,低頭輕輕咬了一口謝侃剛剛做的餅。
半晌,滿意地哼唧了一聲,抿了抿唇又評道:“小謝侃,你的手藝退步了。”
“嗯?”謝侃又是怔了怔,不知道她這個退步是什麽意思。
自己好像也沒告訴她自己之前也做過雞蛋灌餅吧。
“我吃過,在四年前。”溫洵似是猜到了她此時心裡的疑問,偏頭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會兒,又道,“我記得當時你還是個小哭包。哭得挺凶的,不過餅倒是怪好吃的。”
說罷又是低頭吃了一口。
*
溫洵的話音入耳,謝侃的眉毛挑了挑,眼睛卻是睜得越來越大。
當年她之所以擺了一天攤就徹底放棄了,一方面是因為人氣不高,另一方面則是因為被那個地方的小混混給嚇到了。
猶記得她當時懷著滿滿的熱情和發家致富的憧憬,接連賣出了數十份雞蛋灌餅,正高興著,眼前忽地一暗,一幫戴著金項鏈的彪形大漢突然圍到了攤位前,一張口就是一千的保護費。
她那時候雖然沒錢,但有著沒什麽用的骨氣,所以堅決不肯向惡勢力低頭,甚至還揚言要報警。
以卵擊石的結果必然是殘酷無比的。
最終,她看著站立不穩的小車和被甩得僅剩一點的食材,攥緊了手裡的二十塊錢,憋了五分鍾後終是沒骨氣地大哭了起來。
那還是個大冬天的晚上,眼淚一出眼眶就恨不得立馬結成冰塊,像面條似的掛在臉上。
不過她那時夢想剛被現實碰了瓷,壓根兒不管什麽形象,只顧著將情緒傾瀉出來就行。
等到最後實在沒眼淚了,她深吸了幾口氣,這才踉踉蹌蹌地將小車扶正,準備打道回府。隱約,好像就是那時候,還有個沒眼力見的人,突然攔住她,說是要來一份餅。
你看我現在像是有心情給你攤餅嗎,她恨不得這樣懟了回去。但她對惡勢力有骨氣,對錢倒是不敢有什麽脾氣。
所以,她有一下沒一下地抽噎著,眼淚都顧不得擦,找了個石頭勉強撐住了小車,頗為哀戚地給那人熱油攤餅。
攤著攤著,她也沒高興問那個人到底要加什麽,畢竟她那會兒自知自己肯定醜得出奇,也懶得抬頭,徑直把盒子裡剩下的東西全包進了餅裡。
不過那人好像也是個高冷得出奇的人,餅剛做完,就話都不說直接伸手遞給她一百塊。
她當時又想哭又想笑,在心裡默默罵了一句這人是個傻子,把餅和自己手裡的錢塞給那人,直接說了一句“就這麽多了,沒多余的錢找你”緊接著就自顧自推著車走了。
令她尷尬的是,這麽雄赳赳氣昂昂地走了許久,她才猛然發現自己情急之下忘記了拿那人的一百塊。
賠了夫人又折兵,白折騰了那麽久。她覺得自己才是那個傻子,於是車往旁邊一丟,眼淚蓄滿後蹲在地上又開始嚎啕大哭。
後來哭著哭著,也不知道自己最後是怎麽回到家的。
“你不要告訴我,當年那個一百塊就是你?”回憶完所有,謝侃這才突然恍悟過來,極為自然地將溫洵代入為一百塊。
“是我。”溫洵不疾不徐地擦了擦手,將吃了一半的餅放到謝侃手裡,“剛才的餅錢就是你那會兒傻不愣登塞到我手裡的二十塊。”
謝侃此時已經不知道怎麽眨眼睛了,因為一下子接受到許多信息,眼睛已經因為驚訝眨得停不下來了。
見她這樣,溫洵身子往她這兒近了近,不由伸手捏住了她軟乎乎的臉頰,笑道:“嚇住了,還是太高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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