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你的錯,”靈鷺抽泣了兩聲,卻忍著沒讓眼淚掉下來,“你都行刺皇帝了,她竟然還會為了你去擋劍。你知不知道她的手被傷成什麽樣子了?深可見骨!還有她腹部的傷,我從未見過那般可怖的傷,更無法想象那是公主身上的傷……那可是公主!”
“靈鷺姐姐,我想見她。”江藜蘆心痛不已,她又向靈鷺伸出了手,可只是徒勞。
靈鷺卻只是冷冷地看著她,道:“早前公主求你見她,你都不見。如今你反而吵著要見她了?江藜蘆,你去禍害誰不好,怎麽就偏偏要來禍害公主?”
禍害?江藜蘆想:“是啊,若非因為我,她現在依舊是叱吒風雲的鎮國公主,何必躺在這太醫院裡。我於她而言,何嘗不是個禍害?”
靈鷺說著,哽咽了一下。她還要趕著回去照顧宋筠月,便要從江藜蘆身邊走過。江藜蘆卻在此時使了渾身的力氣,一把抓住了靈鷺的腳踝。
“我要見她。”江藜蘆說。
“你放開我!”靈鷺低聲喝道,又狠狠地向前邁步,企圖甩掉江藜蘆。她怕把人引來,她在這裡消磨的時間夠多的了,若被人看到公主的侍女和行刺皇帝的刺客走得這樣近,只怕是說不清楚。
江藜蘆卻抓著她的腳踝,頗有死也不放手的架勢。她咬牙道:“我要見她。”
“被人發現,公主就說不清了!你還想害公主嗎?”靈鷺罵道。
江藜蘆仍然沒松手:“我知道你一定有辦法讓我避開其他人避開……讓我見她,我一定要見她,”江藜蘆說著,抬頭望向靈鷺,強擠出一個笑容來,“她為了我,連死都不怕,想來,也會為我撐下去吧。”
靈鷺愣了愣,這是從江藜蘆口中說出來的話?實在是太不像她的風格了。靈鷺便又罵道:“你好不要臉!什麽話都敢亂說!”
可她卻不能否認江藜蘆的話有幾分道理。公主的確很看重江藜蘆,把江藜蘆放在心尖兒上。
江藜蘆看著靈鷺的反應,知道這事有著落了。果然,只聽靈鷺道:“好,今晚我會找人來接你。”又道:“你先回房,別被人看見了。”
江藜蘆聽了這話,總算松了一口氣,手一下子沒了力氣,被靈鷺掙脫了。“多謝了。”江藜蘆無力地說著。
靈鷺掙脫之後,根本沒有理會地上的江藜蘆,她隻想趕緊離開。可她走了沒幾步,終究還是不忍,回頭看了一眼,卻見江藜蘆自己強撐著身體站了起來,正扶著牆艱難地一步一步回房。
靈鷺看著江藜蘆的背影,輕輕歎了口氣,轉頭走了。
江藜蘆剛剛強撐著回房坐下,便看見太醫回來了。太醫看了她一眼,問:“這麽重的傷還能坐起來?實在不容易。”
江藜蘆沒有說話,她現在隻想趕緊見到宋筠月。好容易挨到了晚上,她剛喝了藥,看守她的太醫卻熬不住了,一頭栽在桌子上睡了個熟。
“這是被下藥了?”江藜蘆想著,忙強撐著站起身走到門邊。剛到門邊,便看見靈鷺向這邊走來。
“剩下的人都是可信的人,你最多可以在那裡待一個時辰。”靈鷺說著,引著江藜蘆出了房間。江藜蘆忍著疼痛,強跟上靈鷺的腳步,左拐右拐,總算來到了盡頭的房間。
兩人的房間完全處在相反的兩個方向。
靈鷺推開門,江藜蘆便走了進去,屋裡只剩了幾個服侍宋筠月的侍女。透過屏風,江藜蘆隱約看見了床榻上那人的影子,只聽靈鷺道:“你過去吧,我們就在門口,有事喊我們。”又囑咐道:“注意著些。”說罷,這才帶人離去。
已是冬天了,屋中燒著炭。或許是炭的原因,江藜蘆眼中有些酸澀。可太醫院用的都是上好的炭,分明半點煙都沒有的。
江藜蘆擦了擦眼角,又扶了牆,繞過屏風,終於看見了宋筠月。宋筠月安靜地躺在榻上,平日裡那般豔麗的容顏此刻竟是半點血色也沒有。她的手被紗布包裹著,透過薄薄的衣物,腹部也隱約可見一層又一層的紗布。
江藜蘆再也忍不住了,她撲倒在床邊,無助地小聲哭個不停。她甚至連公主包裹了紗布的雙手都不能握住,只能望著公主昏睡時的容顏,小聲哭道:“你怎麽這麽傻?你怎麽這麽傻?你是公主!何必為我冒這樣的險?”
她哭著,又不敢放肆地哭,只能一味地克制著自己,卻還是哭到渾身都不受控制地顫抖著。每哭一聲,她便感覺渾身的傷口撕裂一下,那遍布全身的疼痛一下又一下地衝擊著她的腦海。
“為了我……何苦呢?難道你看不出我是有心尋死的嗎?”
她當時一心尋死,本以為行刺皇帝,可以讓一直回護她的公主有所顧忌,從而成功地解脫出來。卻沒想到,公主竟然為了她,拋卻了那些她該有的顧忌……這不是世人口中的瀛陽長公主,這是深愛著小江兒的宋筠月。
“殿下,求求你,撐下來好不好?我不走了,我再也不走了,我想要一直陪著你,你給我個機會好不好?”江藜蘆囁嚅著。
可宋筠月半點反應都沒有。
江藜蘆低頭抹了抹眼淚,又趴在了宋筠月的床榻邊,看著宋筠月長長的睫毛,帶著哭腔,輕聲道:“我真的很喜歡你……也不知你給我下了什麽藥,讓我這樣喜歡你。殿下,你醒一醒……”
“那天我離開的時候,實在不該騙你,我不該說那些話迷惑你、把你灌醉,我也無法想象你滿心歡喜地睡去,醒來以後卻發覺被騙是什麽樣的感受……可我那夜說的都是真心話,殿下,我喜歡你。”江藜蘆說著,又小心地湊上前去,用輕輕蹭了蹭她的額頭,留戀地嗅著她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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