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來想去,她還是選擇了投湖。
她感受到自己的醉意越來越重,都有些看不清了。她知道時候到了。
這輩子就是個錯誤,還是盡早結束這錯誤吧。
若再來一次,她才不會讓自己陷入這樣的境地。
想著,江藜蘆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丟下了酒壺,強撐著身體,一步一步向湖中而去。她望著湖水上的月光倒影,視線有些模糊了,她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家人。
秋日的湖水有著無法忽視的涼意,那涼意順著她腳下直向上而來。江藜蘆打了個寒顫,卻依舊沒有回頭,目光堅定地向湖中而去。
湖水越來越高,越來越冷。江藜蘆的意識也漸漸渙散,終於她眼前一黑,徹底沉入了水中。她感受到自己被水包圍,前塵往事一件一件湧上了心頭。
“藜蘆,報仇。”這是母親的聲音。
“母親,”江藜蘆覺得自己仿佛在和母親對話,“我報不了仇了,對不起。”
“藜蘆,報仇。”這聲音依舊回蕩在她耳邊。
“母親,”江藜蘆笑了笑,“我真的喜歡上那個混蛋公主了。”
“小江兒……”宋筠月的聲音從遠處傳來,是那樣的虛幻。
“我恨死你了。”江藜蘆心想著。
“小江兒!”
不知為何,那從遠處傳來的聲音越來越大,聲音裡盡是焦急與擔憂。可江藜蘆卻根本不想理會,她隻想永久地沉入這黑暗之中,再不醒來。
“小江兒!”
這呼喚一聲比一聲急切,一聲比一聲更高。江藜蘆極力想忽視這呼喚,可她卻怎樣都擺脫不了。這聲音纏上了她,不論她怎麽躲都能聽見。
“你好煩!”江藜蘆終於受不了了,便衝那聲音回喊了一句。可這一喊,她的眼前卻驟然一亮。
那是……日光嗎?
“小江兒!”那個帶著哭腔的聲音又在耳畔響起,隨即,江藜蘆便感覺自己落入了一個熟悉的懷抱中。
她一時沒回過神來,垂眸便看見了宋筠月哭著趴在自己身上。她想開口說話,可竟然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她覺得自己渾身酸軟無力,頭也發懵。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反應過來,自己沒死。
她還要接著在痛苦中掙扎。
宋筠月雙眼通紅,捧過了一碗藥,就要給她喂。江藜蘆呆呆地望著宋筠月,卻不張口。
“乖,吃藥。”宋筠月說。
“為什麽我沒死……”江藜蘆喃喃說著,聲如細蚊。她重複了好幾遍,眼角不覺流下淚來。她明明做了那麽多準備,又是喝酒又是綁石頭的,為什麽還沒死?
宋筠月凝神聽了一會兒,才聽清江藜蘆的話。她一時心酸不已,隻得說道:“你還沒殺我,你輕易死了,如何向你家人交代?”
“為什麽我還沒死……”
“繩子斷了,天不收你,”宋筠月還想勸她喝藥,“快,把藥喝了。”
“為什麽……”她聲音沙啞,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了。
屋子裡一時安靜地可怕。宋筠月默默放下了藥碗,只是凝視著床榻上的江藜蘆,一言不發。
“為什麽……”
“你就這麽想死嗎?”宋筠月終於忍不住了,開口問著。
江藜蘆沒有說話,只是閉上了眼睛,根本不理會宋筠月。
宋筠月本想再說些什麽,可看她如此,也不忍再說了,隻想趕緊先勸她喝藥。這小丫頭剛剛被從水裡救上來,還發著燒呢。
於是,宋筠月舀了一杓藥,小心送至江藜蘆口邊。可江藜蘆雙唇緊閉,動也不動,仿佛是個木頭。
宋筠月實在是看不下去了,這樣好言相勸對江藜蘆來說根本不管用,這丫頭是鐵了心的要尋死了。於是宋筠月放下藥碗,冷冷吩咐了一句:“靈鷺,派人把成練抓來。”
她說著,又看了眼江藜蘆,可江藜蘆依舊不為所動。宋筠月無奈,隻得又咬了咬牙,道:“若江藜蘆再敢尋死,就讓成練給她陪葬!”說罷,她也不再喂藥了,起身就要走。
“你就這麽喜歡牽連無辜嗎?”江藜蘆聲音沙啞微弱,可還是被宋筠月聽見了。
宋筠月回頭看向江藜蘆,只見江藜蘆已睜開了眼睛,正望著自己。宋筠月便點了點頭,故作輕松:“是啊,我鐵石心腸、心狠手辣,我還殺人成性,手足至親都能痛下狠手。我就喜歡看見血流成河的畫面……小江兒,你最了解我的了,你知道我做的出來。”
“你不會的……”江藜蘆想撐著身子坐起來,可渾身無力,剛坐起來一點點便又倒了下去。
“你大可以試一試,”宋筠月藏住了所有的擔心,笑得頗為開懷,“試了就知道了。”
宋筠月說著,又眨了眨眼睛,看起來輕佻至極。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現在真的很想衝過去抱一抱這個脆弱的小姑娘。可她沒有辦法,隻得默默離開。
靈鷺見狀,連忙跟上了宋筠月。可剛出門,她余光便瞥見了江藜蘆仍是躺在床上,卻伸著手要喝藥。
“殿下,”靈鷺忙道,“江姑娘在喝藥了。”
“嗯,”宋筠月只是輕輕應了一聲,總算松了一口氣,她又難免有些小得意,道,“這小丫頭,我還治不了她嗎?”
“殿下,咱們今日又沒去上朝。”靈鷺小聲嘟囔了一句。
宋筠月正走著,腳步明顯慢了下來,又自我安慰道:“放心,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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