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等以後再說。
這副身子長得太慢了些,都過去四五年了也不見長高,頗是麻煩。
扶桑抱著她走了幾步,又將她放下,也不再牽著,任由她跟著自己。南陽卻明白她的意思,阿娘再好,自己也該學會獨立。
又走了幾步,南陽突然說話:“阿娘,我喜歡狼?”
“什麽?”扶桑聽得不明不白。
南陽扯嘴笑了,“狼者,天性凶悍。我想做最凶狠的狼,戰無不勝。”
扶桑莫名跟著微笑,忍不住伸手摸摸她柔軟的後頸,鼓勵道:“好,阿娘等你長大,但願你能吃呢更為最凶狠的小狼。”
“那是自然。”南陽摸摸自己的心口,感覺這裡好受多了,原來扶桑難過,她也會覺得難受。
很奇怪的情緒。
冬日陰冷,梅花凌寒而立,臨風飄香,疏影下擺著烤架,火剛起燃起。
甫一入樹下,寒風撲來,再靠近炭火,又是一陣暖意,南陽圍著炭火坐了下來。
她蹲下來,扶桑站在食案後擺弄器皿,南陽的眼睛黏在了她的身上。
扶桑性子很冷,內勾的眼睛散著冷意,不似尋常女子的溫柔,抬眼看人時,顧盼生輝;定睛細看時清冷入骨,凜冽若冬雪。
樹下,火燒生旺,劈啪作響,扶桑整個人被火映照,褪去帝王的威儀,留下的是女子才會有的貞靜。
南陽野性慣了,上一輩子仗著武功高肆意江湖,桀驁不馴,哪怕死了都不覺得自己有錯。
可見到扶桑身居高位依舊顫顫驚驚,她好像明白了些什麽。
掩蓋鋒芒。
她看著火,燁燁火光映照著她的面容,須臾後,站起身,走到一側坐著,靜靜地看著扶桑烤肉。
掩蓋鋒芒,便是收斂,人需謙虛,不能過度驕傲。
南陽等著烤肉,顧椋悄然而至,她立即站起來要過去,不想扶桑製止她:“站好。”
“阿娘……”她失落極了。
“狼崽子。”扶桑笑話她,自己也壓低聲音問顧椋:“如何?”
“被推下去的,是一內侍,與她同鄉,說是借了她五十兩銀子。內侍沒錢還,她又極力要,一來二去,內侍將她推下水井。”顧椋說道。
扶桑嗤笑:“你信嗎?”
顧椋沉默。扶桑說道:“就這麽告訴小殿下,等她長大,她若查就且隨她。”
為一末等人鬧得宮廷不寧,不值得。乳娘本就是襄王府的人,南陽自己也清楚,這筆帳算在誰的身上,她最清楚。
倘若將來她有心,報仇還是隨風消逝,都隨她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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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桑子時入睡,上榻後掀開被子,裡側的小團子滾了出來,立即抱住她。
“還沒睡呢?”扶桑驚詫,掌心貼著南陽稚嫩的肌膚,竟是如此熱,天然的暖手爐,慰藉人心。
她正歡喜,南陽從被子裡鑽出來,雙眸漾著晶瑩,認認真真地問道:“阿娘,你是不是喜歡衛照?”
南陽苦惱,若不喜歡,今日為何會悲傷?
第24章
扶桑登基八載,世子扶良續娶世子妃。世子妃乃是儒聖後日上官雅。
成親當日,十裡紅妝,全城轟動。襄王府佔地廣闊,整條街都被賓客圍得水泄不通,賓客舉袖為雲,車馬如流水,各門打開,賀禮如水般流進府內。
爬了三年爬到戶部金科主事的慕容環亦在當中,她本不想來,奈何小殿下非要同她走一趟。戶部主事的馬車被排在末等,足足等了兩個時辰後才被迎進府。
南陽今年虛十歲了,個子不大高,帶著帷帽,只能看見一雙泓水般的眼睛。
跟在慕容環身後,左顧右盼,最後瞧見了自己的渣爹穿著禮服在迎賓客,比起那日殿前的頹唐與沮喪,今日的扶良春風得意。
她拉住慕容環好奇地問:“你說他愛前世子妃嗎?”
若說不愛的話不會跪在殿前求情;若說愛的話,豈會在前世子妃死後五年內重新續娶。
夫妻感情抵不過權勢?
府內熱熱鬧鬧,處處可見勳貴身影,慕容環的身份過於卑微,也無人來說話,聽到小殿下的對話後她愣住了,“這些人有感情嗎?你娘都已花信,可曾立皇夫?聽說宮裡男寵不少,就是不立皇夫,你覺得她有感情嗎?”
“男寵?哪裡來的男寵?”南陽震驚,她日日與阿娘同睡,阿娘有時間睡男寵嗎?
慕容環低笑:“傳言罷了,再說她晚上睡男寵,你又不知道。”
南陽小臉漲得通紅,乾巴巴地瞥了她一眼,“她晚上同我睡呢。”
“那麽大還和你娘睡,怕是不大好,要學會獨立。”慕容環嗤笑。
南陽低哼了一聲,轉身朝著新房方向走去,慕容環立即收斂笑意,抬腳跟了上去。
比起五六年前的府邸,顯然大了許多,光是走到新房都走了一刻鍾的時間,南陽氣得眨眼,“你說他的銀子來救濟明教如何?”
“明教不受嗟來之食。”慕容環剛硬地拒絕了。
南陽不說了,重活一世,自己的骨氣都被扶桑折騰沒了。這個阿娘,日日盤算著銀子,夜夜想著暴富來填充自己的私庫。
突然,她止住腳步,看向慕容環:“你不要,我要,走。”
“小祖宗,帶不走的。”
南陽不理會,閃身翻入牆內,隻給慕容環留下一道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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