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得了。”南陽唉聲歎氣,被戳了兩下後,她捉住了扶桑的指尖,張嘴就想咬,扶桑手快,立即捂住她的嘴巴,“小東西,朕若不會武,怕是要被你欺負了去。”
南陽低笑兩聲,轉身就跑了。
扶桑立於窗下,望著廊下飛馳而過的少女,眼中透著迷離,看不出情緒,她的心有些亂。
她感覺到了南陽對她的依賴,比起上輩子,她更像一個合格的母親。
片刻後,少女提著裙擺小跑著回來,發髻上的步搖晃了晃,隨著腳步停下,步搖也歸於靜止。
扶桑很滿意,牽起她的手踏上馬車。
南陽這雙漂亮的眼睛看來看去,最後落在扶桑的臉上:“阿娘,你不怕刺客嗎?”
扶桑闔眸,皎白的臉色上顯示出她悠閑的情緒,“有你在,豺狼虎豹也是不懼。”
南陽朝她吐了吐舌頭,想都沒想就靠了上去,扶桑卻不肯:“小心你的衣裳壞了,矜持些。”
“不要,矜持不能當肉吃。”南陽口中滿不在意,可還是小心翼翼地貼著扶桑的肩膀,宮廷規矩太多,處處小心,舉止儀態更是重中之重。
春末夏初,氣候還是有些熱了,扶桑身上的衣裳柔軟輕薄,南陽身上的熱氣幾乎鑽入衣裳內,扶桑睨她一眼:“你身上很熱。”
“去年冬日你還抱著我睡的,現在就覺得我熱。”南陽不滿。
扶桑伸手攬住她的腰,手貼著腰間,“不許動。”
車內本就憋悶,倘若再心生浮動,只會更加熱。
靠得這麽近,一股清甜的軟香悄悄地鑽入鼻尖,扶桑好奇:“熏香了?”
“沒有,大概是我身上的氣味,香香軟軟。”南陽舒服地閉上眼睛,其實她也聞到了一股與眾不同的清香,溫熱香軟,大抵是女孩子獨有的。
“臉皮真厚呢。”扶桑笑話她,卻沒有松開手。
兩人靠了一路,車馬停後,扶桑才松開南陽,抬手整理自己的衣襟,又給南陽理了理襟口,“穩重些,矜持些,朕養的是小公主!”
南陽不甘心自己被她像小孩子一般訓斥,咬咬牙說一句:“香香軟軟的小公主。”
扶桑笑了,顧盼生輝,卻不知該拿她如何是好。
掀開車簾,衛照的母親清平縣主站在車下迎接,“臣拜見陛下。”
清平縣主年過四十,霽青色的雪羅長衣,烏黑的發髻上僅一支翠步搖,神態溫婉,與衛照有三分相似。
“縣主多禮了,南陽,見過清平縣主。”扶桑微笑,南陽從車內鑽出來,扶桑伸手牽著她下來。她向面前的婦人行了半禮,“清平縣主。”
清平縣主自然不敢受她禮,側身避開,不忘誇讚道:“好精致的女娃娃,真好看。衛照不省心,若早日娶妻,我也能有這個漂亮女娃娃做孫女了。”
都是些客套話,扶桑自然不會在意,南陽更是。
扶桑詢問衛照的情況。縣主歎氣,情緒瞬息低落,“回陛下,醒了一回,嘴裡念念叨叨什麽大雪,喝過藥又睡了。”
從入府就默不作聲的南陽聽到這句話後眼皮子跳了下,抬眸撞上清平縣主悲傷的神色,萬般的話又吞回了肚子裡。
衛照口中的大雪與那日的雪是一樣的嗎?
走進衛照的庭院,廊下遠遠擺著幾株金錢牡丹花,扶桑頓住腳步,這是上輩子南陽最喜歡的花。不過這輩子,南陽對所有的花都沒有興趣,有時看到花還會嫌棄。
扶桑眼神微暗,清平縣主立即吩咐人將牡丹搬走,“衛照喜歡這些花,就一直擺著,盼她能醒來看一眼。”
南陽看了一眼金錢牡丹後,眼神淡淡,旋即看向它處。她的一舉一動都落在了扶桑眼中,扶桑輕笑,拉著她進屋去看衛照。
屋內的南窗開著,通風透氣,屋內的藥味並不濃鬱,博山爐上香煙嫋嫋,散著淡淡的果香。
扶桑聞了聞香氣,凝眸看向博山爐,這味香是南陽最喜歡的。
再觀小南陽,她輕手輕腳地走到衛照的床前,伸手去戳他的臉:“少傅、少傅,你當真下不來床了?”
調侃的話一如既往,多年未曾變過。
衛照的臉色蠟黃,滾燙的呼吸燙得南陽後退一步,錦被蓋在他的身上似乎有千斤重。衛照清冷,自有風骨,高不可攀。
南陽想起那日的話,悄悄俯身,鬼使神差地在他耳邊低聲說話:“衛照,大雪紛飛,亭外我等你過來。”
言罷,衛照的眼睫輕顫,接著,一滴淚珠滑入枕畔,嚇得南陽後退兩步。
這是心結?死馬當作活馬醫,她咽了咽口水,繼續說道:“雪冷,早日來,沏茶盼君。”
衛照,本座努力,是死是活,就看你自己的了。
南陽退回扶桑身邊,扶桑看著她心虛的神色,壓低聲音問道:“與他說什麽了?”
“我說等他醒來,我就給他送兩張床,一張擺在這裡,一張擺在尚學閣,下不來床就抬過去。”南陽隨口胡謅,許是心虛,聲音軟軟的,有些軟糯。
扶桑信了,忍不住彎起唇角笑了,一側的清平縣主瞧著母女二人親密無間驀地歎氣,羨慕極了。
女帝親自探望衛照,帶了不少珍惜的藥材,人未醒,她也沒有多待,領著南陽小公主回程。
當南陽的身影消失後,床上的人忽然睜開眼睛,眼內一片滄桑,似越過天涯、跨過海角,歷經千辛萬苦來到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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