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入山的馬車裡就飄著一股香味,駕車的紅昭看著山下排起長龍的馬車,同車裡人說道:“陛下、殿下,這裡人很多。”
“怕甚,打架更好玩。”南陽掀開車簾,觸及山巒,抿唇笑了,“這裡聽聞很有趣。”
紅昭好奇:“如何有趣?”
“這裡有座塔,你瞧見沒,就是那裡。”南陽指著山頂的塔,說道:“塔為姻緣塔,相愛的兩人上踏,寫下相愛的誓言,丟入塔內,享受菩薩保佑即為姻緣塔。倘若一方變心,可入塔頂將誓言取回焚燒,過往的記憶便跟著消失。”
“如何消失?”紅昭奇怪,明明是發生的事情,如何會消失呢。
“不知,道聽途說罷了。”南陽搖首。
扶桑笑了笑,“都是騙人的,為了香火錢罷了。”
南陽卻拉著她的手:“阿娘,我們試試。”
扶桑拍她腦門:“胡鬧,你我並非愛人,如何試?”
“愛人不過是您想著我,我想著您,如何我二人也是這般,不如試試。”南陽央求。
扶桑被她鬧得也沒了脾氣,想著她養病多日,辛苦難熬,玩一玩也是無妨,旋即答應下來。
馬車在山腳停下,接著,便是數道階梯,一眼看不見盡頭,兩側綠樹成蔭,春意盎然。
南陽下了馬車後就要踏上階梯,扶桑卻攔住她,一面詢問侍衛:“馬車不能上去嗎?”
“爬山是要有樂趣的,您不想試試嗎?”南陽不肯,拉著扶桑就要走。
紅昭在旁聽著,時不時地留意陛下神色,也知曉她在擔心殿下的腿傷,主動說道:“不如奴婢背殿下?”
南陽回頭,星眸圓瞪,紅昭立即閉上嘴巴,退後幾步,遠遠地跟著兩人。
香客很多,多是些提著竹籃的婦人,還有些富家婦人,身後跟著烏泱泱一隊人,手中端著香果香茶,唯獨扶桑與南陽兩手空空。
南陽左看看右看看,拉了拉扶桑的袖口:“阿娘,我們是不是沒有誠心?”
“是你沒有誠心,不是朕。朕來這裡是陪著你的。”扶桑不肯背鍋,眼見著小東西愁眉苦臉,她驀地笑了,抬腳榻上石階,不忘諷刺道:“有些人說心向著菩薩,可來了,兩手空空,想來也是一騙子。”
“我、我心裡有的。”南陽為自己辯解,索性快走幾步,試圖看不見那些提著竹籃的香客。
誰知越往前走,香客越多,顯得她二人極不懂禮數。
南陽鬱悶,開始怪扶桑:“我小不懂事,您怎地不提醒我?”
扶桑凝著天,慢悠悠說道:“朕老了,也不懂事。”
“你……”南陽竟無言以回,阿娘何時也變得這麽不要臉了?
厚顏無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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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有一大師喚明來,姻緣測算極為準,可每日隻算三人,就算拿著刀逼他也沒有用,這也是山下車馬如流水的緣故。今日等不到就明日,明日不成,就等到多日,多等幾日,必然能等到。
明來不管對方是何身份,就算是勳貴也不能改了規矩,是以,人人追捧。但這個規矩隻南陽這裡就不是規矩了,多年前她曾上山去測算自己的八字,明來算了半個時辰,磨磨唧唧地遞出一張紙。
她當即砸過一次寺廟,將明來大師揍得鼻青臉腫,一劍扣住他的脖子,逼問他:“改不改?”
明來養尊處優慣了,幾乎沒有人敢對他不敬。面對她的強勢,老大師顫顫悠悠,老淚縱橫:“改不了,天命如此。”
“你再說一句天命,本座讓你即刻去見閻王。”
後來是隨行的林媚擋開劍,大師為感恩德,將第二日的第一卦留給了林媚。
林媚後來也揪起他的衣領,若非她得快,只怕林媚也要殺人。大師給林媚測算的是桃花多多,無一真花。
她理解的是:這輩子情人太多,卻沒一個夫妻緣分,注定孤獨終老。
而大師給她的測算是:樹木乾枯,只見葉,不開花。
她理解的是:情人沒有、難嘗情愛。
話對了三分,上一輩子她鑽研功夫,腦海裡想的只有如何稱霸江湖,如何讓明教成為第一教。努力一輩子,在她死後,明教反而成了一盤散沙,被江湖人唾棄。
爬到一半,回頭去看,山階如遊龍般盤旋在山腰,一眼看不見盡頭。
一行人都曾習武,呼吸勻稱,唯獨南陽感覺小腿抽得疼,走兩步停一步,不時抬首看向山頂。
走走停停,檀香愈發濃鬱,扶桑忽而牽住她的手:“阿娘背你?”
不知怎地,南陽小臉紅了,倉皇看向一側的綠樹,開口想要拒絕,卻見扶桑在她面前俯身。
山間清風拂過,撩起扶桑吹起的發絲,溫柔備至。
南陽伏至她的脊背上,雙手繞過她的脖子,側臉緊貼,嘴裡呢喃道:“將來,我背你。”
“將來,是有多遠呢?”扶桑不由笑了,大魏處於風雨縹緲中,襄王一黨虎視眈眈,這麽多年來已然收斂不少,可南陽要長大了,局勢必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南陽知她的顧慮,貼著她的肩膀低語:“阿娘,你立太子吧,立旁人,這樣就可解你的後顧之憂。”
大魏皇室子嗣綿延,除去襄王一黨外還有許多旁支,她仔細打探過,與她一般年歲的孩子不少,擇優、擇賢並非難事。
“大魏皇室那麽多孩子,總有適合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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