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對方再揪著這個話題問下去,霍遠東很快岔開話題:“如今路登有意向我們示好,你卻這麽拎不清,同行不是冤家這個道理你明白嗎?眼界這麽窄公司交給你以後可怎麽辦?”
“我拒絕當然是有我的考量。”霍清之唇角揚了下,嘲弄的意味更甚:“叔叔你想不清楚的,我未必不清楚。”
“你個娃娃能懂什麽?我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米要多,你別忘了在你之前公司還是我管理的,我清楚它的運作。如今服裝行業競爭激烈,像我們這樣的中型企業,能乘上這股東風是再好不過的事,你看外面多少公司擠破頭都想租到展台!你卻這麽不識好歹!”
“怕不是合作吧?”霍清之頓了下,“叔叔神通廣大,不會不知道路登這幾年來私底下進行收購吧?曾經如日中天的興星,為什麽會淪落到現在裁員的地步?我想比我吃過多鹽的叔叔很清楚原因。”
霍遠東臉上有些掛不住,桌底下的雙手局促地搓了下膝蓋,模糊道:“路登想要收購我們公司?我怎麽不知道。”
“現在是沒有。”霍清之靠進老板椅裡,“可以後的事誰說得清呢?”
“既然叔叔口口聲聲說華森是我媽、你親姐姐的心血。”她把難題拋了回去:“那你覺得現在還該不該接下這個展位呢?”
霍遠東忽然發現自己面前有個巨大的坑。
如果說該,華森承了這情,以後路登若是拿展覽會的事做文章,給公司利益帶來影響,現在站隊的自己逃不了責任,還有出賣公司的嫌疑。
可如果不該,現在貿然跑來興師問罪的自己就像一個沒腦子且沒主見的傻子。
怎麽回答都不妥,氣氛也因霍遠東的沉默陷入膠著。
叩叩——
盡職盡責的宋秘書端著兩杯泡好的茶過來敲門。
“霍總、霍先生,您二位的茶。”
辦公室有了第三人的進入,一下緩和不少。
霍遠東假意理了理領口,沉了口氣,才不情願的說:“我個人意見算不得什麽。”
“既然叔叔這麽清楚,那以後請三思而行。”霍清之沒感情地笑了下,目光落在霍遠東面前那杯還冒著熱氣的茶,“叔叔風風火火過來辛苦,嘗嘗辦公室新換的茶葉。”
明明語氣聽上去禮貌又客套,可在霍遠東聽來,心裡十分不舒服,很清楚在剛才那場博弈中自己輸得一塌糊塗,哪裡還有心情喝茶。
“我還有事,就不喝了。”霍遠東起身,瞥了眼身後的椅子,“辦公室這張椅子也該換了,坐著真不舒服。”
“宋秘書,送一下客。”
直到霍遠東往外走,霍清之仍坐在老板椅上,全程位置都沒挪一下,主家的地位一下顯現出來,倒襯得霍遠東的身影有些狼狽。
宋瑜然回頭看了眼霍清之,擔心剛才自己不在那老狐狸又給霍清之使了什麽絆子,可對上視線的瞬間,對方朝她眨了一下眼,無聲笑了出來。
看來是沒事。
霍遠東自然不知道兩人之間的互動,心裡憋屈得不行,隻覺得自己這侄女和以前很不一樣了,會開始表達並堅持自己的想法。
思來想去,瞥見在前面帶路的宋瑜然,定了定神,佯裝親切道:“小宋啊。”
宋瑜然停下腳步,轉過身,“在的,霍先生有什麽吩咐。”
“沒什麽。”霍遠東走到電梯口旁邊的窗台上,看著窗外的烏雲,說:“我記得你到秘書室有段時間了,做的可還習慣?”
“習慣。”
“那就好。”霍遠東摸了摸下巴的胡茬,轉身看著宋瑜然故作深沉道:“作為秘書,那就相當於老板的左膀右臂,一定要好好乾,才能不辜負清之對你的信任。”
宋瑜然職業假笑了下:“我會的,多謝霍先生點撥。”
“嗯。”霍遠東點點頭,聲音一頓,話題一轉道:“當然了,要真劃分等級,秘書也算是高層管理之一,既然是管理人員,很多事就不能隻想著完成工作就草草了事,那就要學會為領導分憂。”
“哦?”宋瑜然作出茅塞頓開,很感興趣的樣子。
這副求教表情也成功讓霍遠東有了說下去的念頭,“領導作出決策後,秘書不能一味地隻想著執行,要有自己獨立的思考,想一想,這樣的決策對公司是否真的有益。”
“你看古代那些皇帝身邊為什麽設立宰相一職?那就是皇帝希望自己犯錯誤的時候有人敢出來勸諫。”
“霍先生,你指的是路登集團秋季服裝展的事嗎?”
宋瑜然表面微笑,心裡將霍遠東這次來的目的猜了個大概,估計是想讓霍清之改變主意接受路登示好碰壁了,這會兒想給自己洗腦,把自己擋槍使去遊說霍清之改變主意。
霍遠東問:“關於這件事你怎麽看?”
宋瑜然就是不上套,謙遜道:“霍先生,我就一個打工的,哪敢置喙老板的決策,霍總的決策自然有她的考量,這不是我該想的。”
她說完,就見到霍遠東臉上的笑容有些破裂,隻覺得不得勁,又繼續補刀:“況且霍先生你也說要為領導分憂,既然領導決定的事情,我再去幹預這不就等於添亂嗎?”
“我也十分清楚自己的身份,宰相是當不上了,覥著臉去幹涉老板的決定,屬於僭越行為。”
她露出一個極具完美的,看不到一絲破綻的笑容:“您覺得呢?霍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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