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沅來之前很忐忑,怕面對陌生人。
沒見過的晏牧雨的媽媽和晏愷喜歡的那位,和自己姐姐很像的甄小姐。
但秋潮說她們會是一家人。
現在坐下來看,甄澍跟秋潮的像只是乍看,兩個人的氣質截然不同。
晏牧雨說的也沒錯,甄澍像壁櫥裡的觀音,秋潮像泥塑鍍金的佛像,哪怕再好看,骨子裡仍然有著爛泥的倔強。
但就是有人愛纖塵不染的懦弱觀音,只因為某一次心軟的關懷。
晏牧雨的喜歡,仍然是秋潮不馴的野蠻。
對方自以為已經擺脫了,實際上刻在心魂,每一寸都是對從前的呼應。
讓晏牧雨覺得四個月看不透,或許四十個月也不會移開。
再久一點,或許就是四十年。
帶她徹底走出「四」的桎梏,溫和地走向「死」的溫存。
林雨眠實在說不過晏牧雨,哼了一聲,又轉頭問晏愷:“你和甄澍結婚應該不會有孩子了吧?”
晏愷現在都不能喝酒,才剛舀了一口湯,冷不防被問到這個問題,咳了個死去活來。
晏甜杏:“怎麽了,我爸爸不好了嗎?”
秋沅:……
心想這種有錢人家的小孩好像真的很早熟。
但一點也不給爸爸面子的嗎?
晏牧雨:“你也不想想你爸多大歲數了,而且搞不好你爸要去做上門女婿,你就要繼承我們家偌大的家產了。”
秋沅真的很想笑,她看了眼姐姐,秋潮捂著嘴,明顯也被逗得不行。
晏甜杏的筷子戳得盤子裡的冰淇淋直流,一邊非常苦惱地說:“那每天豪車車隊送我上學會不會讓同學們覺得我很炫富啊?”
晏牧雨哦豁一聲:“你再給你安排十幾個貌美男仆?”
晏甜杏臉都紅了:“那不好吧。”
晏牧雨:“你跟你奶奶一個德性。”
林雨眠咳了一聲。
晏牧雨:“你得跟你秋潮阿姨學,不光要長得好看,還得會騙人。”
秋潮:“我什麽時候……”
晏甜杏:“什麽騙人啊,被騙的哪個不是心甘情願的。”
這回旋鏢實在太厲害,晏牧雨都無話可說。
終於輪到晏愷說話了,他鄭重地對自己女兒說:“我不會有其他小孩了。”
晏牧雨:“也不會有其他女人了。”
秋潮:“這是對我說的嗎?”
這場面實在有趣,甄澍都沒忍住笑出了聲。
她印象裡的晏家還是當年亂糟糟的。
各種私生子和婚外情,她最早遇見晏愷,對方還在上學,少年被父親打了一巴掌,差點掉進噴泉池裡。
實在狼狽。
甄澍只是給他遞了一塊手帕。
後來她再見到晏愷,對方已經能遊刃有余地面對各種社交場合了。
再後來,晏愷解決了家裡的糟心事,年紀輕輕就把自家產業管理得井井有條。
連妹妹都是他帶大的。
甄澍多年後才知道晏愷為自己哭過。
雖然晏愷現在仍然不知道妹妹把這件事到處說。
晏牧雨:“聽者有意就行了。”
晏愷:“我真的求求你少說兩句吧,我一口湯都沒喝上。”
晏牧雨:“我們一家人不這個時候聊天什麽時候聊啊?”
她喝的酒度數最低,卻要裝出豪氣的樣子一飲而盡,然後說:“好像也是這麽多年來第一次坐在一起吃年夜飯。”
晏甜杏:“是哦,爸爸之前好忙的,我都是跟姑姑一塊。”
晏愷:“對不起啊小杏。”
晏甜杏:“對不起有什麽用,你的錢都是我的就好了。”
她算盤打得劈裡啪啦響,“都說有後媽就有後爸,但我希望爸爸比以前開心,所以要的也不算多,就是全部。”
秋潮小聲地問:“你教的?”
晏牧雨搖頭:“我怎麽可能這麽教,必然不可能當面說啊。”
但甄澍也不生氣,她笑了笑:“我也不是第一次當後媽了。”
她年華最好的時候被迫嫁了一個比她父親還大的男人,做了兩個孩子的後媽。
大兒子就比她小幾歲,小女兒剛出生沒多久,也算私生女。
沒有孩子是甄澍最大的快樂,她也沒有對那個亡夫的兒女視如己出,全是利益。
但現在不一樣,她衝晏甜杏眨眨眼:“是可以把你爸爸送給我的意思嗎?”
晏甜杏:“還用我送嗎?他恨不得倒貼。”
晏牧雨快笑死了,秋潮也沒想到能看到晏愷這種熱鬧。
那邊晏甜杏對親爹瘋狂輸出,晏牧雨跟秋潮小聲商量等會幹嘛。
秋潮:“大年三十外面沒店鋪開的吧?”
晏牧雨:“堆雪人去啊,今天雪好大。”
秋潮:“你好幼稚。”
晏牧雨:“怎麽了,你很有經驗?在滑雪小鎮好像也什麽都不會呢。”
秋潮:“誰說我不會堆雪人的,我小時候根本沒看過雪好嗎?”
今年南方的雪下得很大,朋友圈全是照片。
晏牧雨挨個點了讚,但自己還沒發新年祝福。
吃完年夜飯後她架上了相機,回歸了攝影專業最後的歸宿,給家裡拍全家福。
這幫人多少都拍過藝術照,但沒拍過如此板正的家庭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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