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他們匆忙趕回了鳳城,卻是在門口被說劍盟的人堵了。
說劍盟應是擔憂有救兵來救江曌,是以夜間盤查十分嚴格,不但核對了他們的出城記錄、身份,還問詢了他們的私事。
好在也不是什麽需得保密的事情,挽君衣便將鳳尾村的事盡數告訴了他們,而這也傳到了恰好領人來攔太行宗的賀致銘耳中,可謂是打了瞌睡就來了枕頭。
於是賀致銘就恭敬地將他們請到了東方木之塔,雖說挽君衣很疲乏,但救人的事她不會拒絕,何況救得還是以俠義聞名的太行宗之人的命。
不過,她派紹子野去和師姐報個平安,身邊隻留下了小師弟一個。
紹子野原本不樂意,但在姐姐的堅持下也隻好隻身離開了。
至於為何如此,一來他們回來確實應讓師姐知道,二來挽君衣總覺得鳳尾村的事存在貓膩,再加上一回來就碰上了急於求醫的太行宗,聰明如她,這兩件事連在一起難免令人生疑。子野有沒有參與,她不好說,便只能支走他,“未雨綢繆”。
太行宗掌門秦珵臉色頗黑,盯著攔路的賀致銘和他帶來的醫師,不說話。
事實上,秦珵已經對江湖醫者不抱希望了,這兩日裡來得人不少,看上去像是隱世高人,醫學造詣深的更不少,然都解不了那毒,他要如何相信這個年紀輕輕、面負疲色的小姑娘而耽擱時間賭這一把呢?
“秦兄,便再與我一薄面,試這一回。這位,額,醫師姑娘自鳳尾村而來,剛剛治好了那兒的疫病。要知這疫病可是凶殘,乃醫道一大難關,恁多醫者都束手無策、避之若虎,可謂碰上了就是九死一生啊。”
賀致銘這一通明誇暗讚的,讓挽君衣都有點面紅,但聽在秦珵的耳朵裡,倒讓他有了一試的心思。
秦珵也不猶豫,畢竟時間緊迫,他一抬手,讓弟子們抬著木擔回去,隨後對挽君衣拱手垂首,誠懇道:“有勞醫師姑娘了。”
旋即,他又起身抱拳對賀致銘說:“多謝賀兄。”
然後也不等賀致銘答話,秦珵匆忙邀挽君衣二人進了東方木之塔,讓好話頂到了嗓子眼的賀致銘甚是憋屈。
不過,能攔下太行宗就好,賀致銘也就不計較了。
但嘴已張開,總不能平白說個寂寞,於是賀致銘轉而吩咐一旁說劍盟弟子,命其看好門口,接著邁步打算入塔,然眼尖地瞥見老狐狸的影子,他這腳便又收了回來。
“連盟主,您可是又在大晚上有閑情雅致了?”賀致銘笑呵呵,對眨個眼就到了面前的武林盟主——連恆行行以調侃。
連恆行是個玉面書生,學富五車又武功蓋世,少年時閑得在江湖四處行俠仗義闖出名號,弱冠之年娶了名動江湖的才女尹韻詩,二人可稱神仙俠侶,接著沒兩年就喜得掌上明珠,又沒兩年武林盟會上技壓群芳摘得武林盟主一席,甚至連任兩屆。
如今他早已過了不惑之年,年紀與賀致銘是相當,但面容卻好似未老,依舊是玉樹臨風,竟是連點皺紋也無。
有時賀致銘都想問問這位,您老到底是修得哪門子妖法,才得以容顏不老的。但每每見到這位,看到這位的笑容,賀致銘腦中就有一根筋繃著,抽疼。
連恆行果然是掛著笑來的,他也回了一句話:“此間風光好,月色宜人。”
聞此,賀致銘眼角抽動一下,余光掃了一眼天空,瞧不見半點月光,甚至烏雲飄飄,連星辰也無。
“哈哈哈,連盟主真是雅興。”然面上還得恭維。
“賀公興致也不低。蒙蒙夜色觀雲塔,秋風瑟瑟賞荷花。公之雅興,非常人所及呀。”
其音落,賀致銘一邊眉微挑,自是聽出這廝在損他“睜眼瞎”,可恨他還沒法反駁,總不能直言您老“大陰天賞月色,豁了眼”罷,遂只是笑笑。
然,說劍盟弟子不忍見平易近人的老盟主吃癟,便狐疑著出了聲,說:“咦,這嬋娟在何處?”
也不是問誰,僅是小聲嘟囔,但於武者來說,便如耳邊作鼓響。
“天不散迷蒙,人何關心目乎?”連恆行巧言答之,亦含了深意。
聞之,賀致銘皺了下眉,覺得連恆行話中有話,但一時不解。
連恆行可不等他明白過來,笑著向他抱了下拳,飄然離去。
直到他走出老遠,賀致銘才堪堪反應過來,高聲一句:“連盟主,不賞月了?”
語藏風作飄,曰:“不了不了,留與賀公打趣嫦娥罷。”
話音落,影不見。
賀致銘偷摸翻了個白眼,不再耽擱,邁步踏入東方木之塔。
……
挽君衣跟著太行掌門上了樓,一路上惹來諸多目光,多是讚歎她容貌清麗脫俗,也有少許在探究她與太行宗的關系,但很快這些目光就消失了,因為到了東篁居所在樓層。
東篁居所在之處,即便是雕花細啄、金碧輝煌,也自得風雅閑逸,便如此刻,清幽一小調,郎朗吟詩聲,門攔眾人目,不擋興才風。
此間也無甚守衛,只有一人負手立於樓梯旁。
見了這人,秦珵面露驚訝,抱拳,打了個招呼:“東馗先生。”
東馗子淺笑著點了點頭,並未回禮,而是將目光落在了挽君衣的身上,神色雖未變,但那眸中卻流竄過一縷神思,不知藏了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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