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無論何時都擋在自己身前相護,哪怕心智回歸幼時,如何能不讓人動容。挽君衣凝望眼前人的背影,鼻子有些發酸,她伸手自背後抱住她,於她耳邊細語:“離朝,不怕。”
“嗯,我不怕,玥兒要是怕,我抱著玥兒。”離朝不再發抖,名為懼怕的淚珠在眼眶打轉,卻始終忍著未落下。
不能在玥兒面前哭,我要保護玥兒!
心中念著此話,離朝的目光漸漸堅定,死盯著熊熊,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
無辜的熊熊又抓抓黑毛,接著遲疑地伏下身,小小的“嗷唔”一聲,望著離朝,盡其可能表現友善。
離朝眨眨眼,漸漸放下平展著的雙臂,終於覺得奇怪,撇著眉毛,微微偏頭看向玥兒,問:“玥兒,熊熊好像是好的?”
“嗯,熊熊甚好,故而我告知你‘不怕’。”
玥兒在笑,笑得很好看,離朝便也是笑,將懼怕全然忘記,亦是無比相信玥兒說的話。
笑了一會兒,玥兒領著她去找熊熊玩,她摸了摸熊熊的毛,軟軟的,暖呼呼的,又是很開心地笑,笑著笑著就趴在熊熊身上……
睡著了。
真是小孩子。挽君衣溫柔輕撫離朝的頭髮,目中滿富愛憐,隨後她將她抱於懷,喚醒內靈,運轉內功,繼續驅除未除盡的邪氣。
……
半月轉瞬而過,挽君衣每日都會出去采藥和采一些果子飽腹,若采藥之際離朝睡醒便帶著她去。離朝雖然無有四歲高熱後的記憶,但是武功和學識都還會運用幾分,甚至幼時之態下更為敏銳有靈性,不但幫了她許多忙,還全然不會讓人費心照料。
只是比之從前還要粘人許多,以及……
她會問師傅去了哪裡,亦會時常呆坐著傷心,因為會想起她已故的娘親和爺爺。
娘親從未騙過離朝,她自離朝知事起就從未避諱過生死一事,也因此離朝會正視生死,不會被生死二字恐嚇囚困而一蹶不振,亦會尊重生死,不會輕易傷其他生靈性命。
原本黑熊一開始狩獵會主動連她們的份也獵來,挽君衣自己不會吃,但嘗試逼著自己烤來給離朝吃,畢竟不知她現下還願不願意與自己一同吃素,且受傷不輕也確實該食些肉來補身子。
出乎意料,離朝未食肉,而是低泣著將這些死去的生靈掩埋,讓挽君衣頗感欣慰也頗為動容。
自那之後黑熊也了然,不再狩獵多余的獵物,即使去吃也不會在她們眼前,吃完還會學她們的樣子找個地方將獵物的骨頭埋葬,就是埋得不是很好,讓挽君衣能輕易尋到。尋到之後,她會為這些死去的生靈念誦往生經,並將其屍骨埋得更深一些。次數一多,離朝便也跟隨,還會磕磕巴巴地跟著念經。
至於娘親的事,挽君衣總是回避。一來離朝若記憶恢復自會知曉娘親已故,屍身還為笠屍堂製成陰屍一事,無需多言,不必予“幼時的她”此等打擊。二來她不願欺騙離朝也不能如實相告,是以選擇不說。
而離朝甚為懂事,見她不願說就不再相問。
安穩度過這些時日,她們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已是好得差不多,天氣也愈加寒冷,該是盡早去沐浴一次,挽君衣也決定再待兩日就離開此地,帶離朝去尋自己的師傅。
如若可以,她想將黑熊一並帶走,因為有一事讓她甚是憂心。
大雨那日黑熊為她們尋來三個水袋,水袋顯然是他人之物。她曾經看過山雨的地圖,知曉山雨村落的分布,在這附近只有一個小村,還是在二十裡開外,黑熊不可能自那村子得到這三個水袋,那麽這水袋自何處來?
她覺著奇怪,遂讓黑熊帶自己前去尋到這水袋的地方。到了那裡,她發現了兩具屍體,即使被野獸啃食得甚是淒慘,也可知這二人乃近些日子死去,並且死屍胸口處的骨頭有一部分很碎,還有許多小洞,似有火藥殘留,不知是為怎樣的武功或暗器所傷……
這兩具屍體旁還有一輛破損的馬車,馬車內空空如也,不過有些金粉散落,可見車中原本許有貴重之物。恐怕這二人乃是來山雨通商,不幸於此地遭遇匪寇,這三個水袋約莫是無意間掉落在草叢中,這才未被匪寇帶走。
此事表明這附近興許有武功高強之匪,挽君衣有些不安,因此才想快些離開此地,並帶走黑熊。
“玥兒,你在想什麽?”
語落,離朝跳到她面前,她止步,淺笑答之:“想一些憂心事,倒也非是何大事。離朝,你今日可有想起什麽?”
小孩子的注意很好被轉移,離朝聞言努著嘴仔細想了想,搖了搖頭,又不想玥兒失望,她便抓起玥兒的手,保證道:“我一定努力回想,玥兒不要不高興。”
“我無有不高興。”挽君衣彎眉一笑,確實無有,不管離朝是何模樣,她都喜愛。若離朝無法恢復記憶,她便將以前的事一點點講與她聽,左右她們之間常常互訴前塵經歷,離朝的經歷她現下應是無有不清楚的。而離朝不論何時都是離朝,這一點怎樣都不會改變。
“那就好。”離朝傻笑,無有半分懷疑。
於是小插曲一過,二人繼續去尋小溪。
少時聞聲而尋見。
因著山雨算是在南地,冬季無冰,是以這溪水僅是涼一些,水也很清澈,在外傷盡皆痊愈的當下沐浴,已是無有傷口病變之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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