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有一顆淚珠順著她的面頰垂落,落在離朝的心湖,泛起漣漪。
不自覺的,離朝伸出手輕輕抓住了她的手,將這笛聲打斷。
挽君衣抬眸看向她,眸中還泛著點點水光,朦朧之中含著幾分疏離。
瞬間,離朝明白了什麽,僵硬著放開了她的手,轉回頭,垂眸道了聲“對不起”。
“無事,下不為例。”她淡漠地回了一句,旋即取下銀飾和靴子上的鐵環,竟是脫出了屏被的庇護。
君姑娘……
離朝動了動凍得有點發裂的唇,終是沒有出聲,只是目光追隨著她,到底是舍不得離去。她想追,可雙腳沉重得邁不開。
“義妹……”周軒有點擔心地喚了她一聲。
她輕輕搖了搖頭,強顏歡笑,表示自己無礙,只是掩在衣袖中的手攥的死死的,指甲嵌進了肉。
前方的笑笑胡見挽君衣越過自己,本想阻止一下,但想著離朝應是在跟著就不打算操這閑心。然,他往後一瞅,小胡子就是一挑,趕緊想拉住挽君衣,可惜為時已晚,她已經站在了雪狼群前。
接著,令人難以置信的一幕出現了。
雪狼們竟然無比乖順的任由她靠近,不單如此還任由其順毛,同時那些未得安撫的雪狼都搖著尾巴圍了上來,甚至連後面堵著商隊的雪狼群都嗖嗖地從他們腳邊躥過,掀起玉沙飄揚。
這副狼群爭寵的場面可是驚煞旁人。
而離朝見了不由得撇撇嘴,面上帶了幾分不悅,心下也有點發悶,可她卻不明緣由。
正是鴉雀無聲間,兀的自上方傳來一聲短促的驚呼,只有一個字——“霜”。
挽君衣循聲望去,只見一個高瘦的男子跑了過來,有些急切又無措,但等到了她跟前,又明顯地表現出失落。
這男子額間帶寬抹額,抹額中間是含月陽的圖案,他穿著寬大的墨色棉袍,棉袍上以銀線繡了幾朵盛開的雪蓮花,腳上是帶了絨毛的棉靴。其相貌甚為冷俊,就是眼神有些暗沉,且歲月於其面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跡。
毫無疑問,他是雪族人,只是奇特的有著一頭墨發,且不似天原人那般蓄發,此人的發隻到頸邊,頗為利落。
挽君衣看著他,眸中寫了“莫名”。
覺察到目光,高瘦男子冷著張臉,看了她一眼後就轉移目光落到笑笑胡的身上,不,他的目光被不知何時跑到這邊來的離朝給擋了。
男子皺了下眉,倒不是因被阻了視線而不悅,而是因為眼前這人與霜身邊那人十分相像。
離朝與男子對視,眸中情緒毫無遮掩,就是滿滿的不高興。
“我是淞,雪神大人派我來接你等。”他開了口,聲如其相,又冷又沉。
此話自不是對離朝言,乃是對其身後的笑笑胡說的。
笑笑胡上道,趕緊繞過周軒和他前面的離朝露了頭,小胡子上翹,咧著嘴衝淞一笑。
但因著這狼群作擋,他也只能行至離朝身側,與淞相望。
見狀,淞掃了狼群一番,將目光凝在與霜相像者身旁那隻身形大一些的狼王身上,沉聲道:“你們該回去了。”
聞之,雪狼王呲牙低吼,顯然是不願。而它不願,跟隨它的雪狼們自也是不願,遂惡狠狠地瞪著淞,同時它們足下之雪地多出了幾條劃痕。
淞不為所動,稍稍顯露了手上的弩劍。
氣氛又一次劍拔弩張。
“歸去罷,若有緣自會再相見。”挽君衣撫了撫狼王雪白的毛,眉目間的溫柔晃了淞的眼。
他不由得移開了目光。
當然,位於君姑娘身後的離朝自是瞧不見她的神情,但隻聞得聲音便知其中含了多少柔情,心下是愈加發悶。
而雪狼王“嗚~”的叫了一聲,又蹭了蹭挽君衣的手,隨後帶著一眾雪狼繞過面冷的淞上了山,很快就融入雪霧之中,不見蹤影。
此間即是又起了風,淞也不多言,叫他們跟著自己,旋即轉身邁開了腳。
商隊立馬跟了上去,離朝自也跟在了君姑娘的身後,微垂著頭默不作聲。
走了幾步,前面的挽君衣兀的止步,轉身,且有些無奈地輕歎一聲,伸手抵住了離朝的肩。
被迫停下,離朝有些茫然地抬起頭,看向她,眼前稍稍有點朦朧。
眼前的君姑娘未說什麽,只是伸出了手。
這自然不是要她的手,離朝就是有點懵也還是清楚的,而她的手中只有屏被的另一角。
於是她小心地抓著被角,又屏著一口氣,將鐵環置於君姑娘掌心,竟然冒出了些汗,小小的汗珠掛在鼻尖欲落不落。
將這一切看在眼中,挽君衣垂下了眸,握住鐵環之際,見離朝迅速地抽回了手,不由得心下歎息,終還是取出方帕,輕柔地替她擦去了面上的汗珠。
緊接著,她趁離朝未反應過來,鑽進了屏被,又將鐵環鉤好,且目視前方,望著商隊的末尾,以及等著她們的周軒和隨商。
“君姑娘……你不生氣了,對嗎?”離朝面染桃紅,微低著頭,似是有些羞澀,不敢瞧身旁的人。
“我未與你置氣。”她輕語,旋即邁開了步。
離朝匆忙跟上,面上還有點呆傻,但唇角不自覺地揚起,心下的鬱悶亦是瞬間消散。
此刻,她便是覺著這句話當是世間最動聽的情……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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