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沈遇又慌亂了起來。
“你生氣了?”她問。
“如果你繼續躲著我的話,我會更生氣。”宋意說。
沈遇垂眸,她不敢看屏幕上的宋意,視線無意識地盯著眼前那一小片地,又說了一聲:“對不起。”
宋意聽見這聲對不起,眉頭下意識擰在一起,她不喜歡看到沈遇這樣垂頭喪氣的模樣,這和她認知當中的沈遇相去甚遠。
“最近拍攝順利嗎,在拍哪段戲?”宋意轉換了話題。
“還算順利吧。”沈遇含糊道。
其實很不順利,她就像丟了魂一樣,韓導也不是上來就給人沒臉的性子,韓青山忍她好幾天了,這些沈遇都知道的。
但她不能跟宋意說,她說了就好像是道德綁架一樣,如果宋意不開開心心地原諒她,她就會像這樣半死不活地什麽都做不好,只有不負責任的無賴才會遇事就道德綁架別人,她不能這樣做。
但沈遇那點彎彎繞的心思本來就瞞不過宋意的眼睛,再加上她現在就差把“頹”刻在腦門上了,宋意想忽視都忽視不了。
“真的順利嗎?”宋意問。
沈遇抿唇,不吭聲。
“在拍哪段戲?”宋意再問。
“就辛哲剛入伍,被老兵摁在地上欺負,終於忍不了下手揍人那段。”沈遇說。
三言兩語概括,就是個兔子急了扭頭咬人的故事。
“韓導能讓你過?”宋意打量著沈遇的狀態,感覺她就像個束手就擒奄奄一息的將死兔子。
“差不多吧,過了。”沈遇回憶上午被當眾晾在那一遍一遍重來,甚至連機器都不開導演連眼皮都不抬,她被韓導輕蔑的態度惹惱,終於勉強達到了韓青山要求的狀態。
“沈遇,你到底在幹什麽?”宋意問。
這句話的語氣冷得莫名讓沈遇打顫,她趕緊抬眼看向屏幕,卻發現原本該滿是宋意的屏幕變得一片黑,她下意識以為自己手機出問題了,到處點點點才意識到,是宋意那邊擋住了攝像頭。
“宋意,你的攝像頭……”沈遇小聲提醒。
“嗯,我擋住了。”宋意說。
“啊?為……為什麽啊?”沈遇急了。
她知道在宋意心裡拍戲比她重要太多了,更何況這是宋意原本想拍的戲,剛剛她那句“差不多吧”無異於碰了宋意的逆鱗,她肯定對沈遇失望透頂。
看不見宋意的臉色,沈遇只能往嚴重裡猜測,她好像一直沒做過讓宋意舒心的事,她不知道壓垮她們兩個關系的最後一根稻草在哪裡。
在這裡嗎?
“宋意你別擋攝像頭,我想看看你。”沈遇央求。
宋意為什麽不讓沈遇看她了,是宋意終於厭惡沈遇厭惡到看一眼都感覺惡心了嗎?
那也應該直接掛斷電話啊,宋意擋住攝像頭,只是沈遇看不見宋意了,宋意還能看見沈遇啊,沈遇依舊還在她的視線裡到處亂晃。
所以宋意沒有那麽失望對不對?
“宋意,你別這樣,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好好演,半個小時之後我就該去補鏡頭了,我沒有偷懶。”
“所以你讓我看一眼好不好,就一眼。”沈遇放低了身段哀求著。
擋住了宋意這邊的攝像頭,視線變得單向透明,沈遇因為猝然被剝奪探視權而惶恐不安,焦急地對著屏幕懇求,從來都是天之驕子的Alpha現在卑微的乞求一個見面的機會,她知道自己現在的模樣有多狼狽,更令人難堪的是,她也知道宋意正看著她狼狽的模樣。
宋意在欣賞她的狼狽嗎?
這個念頭從虛空中跳出來,她忽然想起在《雲煙》中的一幕戲,在冉墨的夢境中,她被綁在漆黑房間的椅子上艱難逃生,而她以為的房間其實一堵牆都是玻璃,鬱容就站在玻璃後面,饒有興趣地欣賞冉墨流著血淚掙扎的畫面。
她比那幕戲裡的冉墨更悲慘,因為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正在被觀察著。
“宋意,別這樣對我,求求你,你不能這樣對我。”沈遇把頭貼在手機上,心裡泛起酸澀的波濤。
“你很想看到我嗎?”宋意問。
沈遇馬上打起精神,對著屏幕瘋狂點頭。
“我覺得你不想。”宋意說。
“如果我不打來這個視頻,你還要繼續躲著,你怎麽會想見我呢?”
沈遇搖頭,她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想著宋意,她只是不知道該如何出現在宋意面前,宋意應該是懂得的,但宋意現在卻硬要曲解沈遇的意圖。
“我沒有。”沈遇搖頭。
“你是覺得有愧於我所以不敢見我是嗎?”宋意繼續問。
“十年前的愧疚,現在爆發出來,你只是在感動你自己,同時把好不容易走出來的當事人又一次拉進那時候的情緒漩渦裡。”
沈遇怔住。
“我那天已經明白告訴你了,沈遇,我不在意了。”
沈遇敏銳地從宋意的話中捕捉到一個令人不安的修飾語,“那天”,宋意甚至在“那天”上加重了語氣,她是什麽意思,因為沈遇遲來的愧疚把已經不在意的了她又一次拉進了十年前的情緒漩渦裡,所以她又在意上了是嗎?
“那宋意,你現在是在難過嗎?”
所以才在過生日的這天,落寞地看著一天之中最瑰麗的晚霞,打來這個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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