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遇的臉上果不其然閃過一瞬間的空白,對啊,她有助理啊,她一年給人開十三薪,結果那家夥放老板一個人燒成個傻子,連微信都不發一條?
沈遇回想起自己睡醒時從窗戶傾瀉而下的夕陽,空蕩蕩的房間,和房間裡濃稠汙濁的空氣。那一瞬間的孤獨如同泥潭,她一隻腳踩進去,慢慢下陷。
這時候突然闖入衝散這一攤死水的,是宋意。
這就解釋得通了,宋意的闖入把沈遇從泥潭裡拉出來,所以沈遇不想要宋意離開,只是不想重新回到這個憋悶安靜的空房間裡。
她完全想明白了。
就說這股子突如其來的軟弱是哪裡來的,果然生病使人虛弱,全方面的虛弱。
沈遇深吸一口氣起身,踩著她那只有一隻的拖鞋,一瘸一拐地去開窗戶,她需要新鮮空氣。
宋意在她背後歎了口氣,“你坐下吧,我幫你開。”
宋意拉開半掩著的窗簾,窗外路燈恰好亮起,窗戶打開,清涼的晚風灌進來,房間裡的憋悶一掃而光。
宋意回頭,晨昏相接時刻她的臉上明暗交雜,沈遇呼吸一滯。
“感覺好點了可以去洗個熱水澡,會好的快一點,我的經驗。”宋意說。
“哦,好的。”沈遇如同提線木偶一樣聽話地走向浴室,宋意站在窗邊回頭的畫面在她腦海裡遲遲不肯散去。
宋意挺好看的,這畫面仿佛似曾相識,好像不知什麽時候夢到過一樣。
但沈遇很清楚,她根本沒有做過這樣的夢。
浴室裡響起水聲,宋意盯著磨砂的浴室門看了兩眼,然後強行移開視線。
短短幾天,第二次看沈遇洗澡了,她人生的前二十年都沒見過一個Alpha洗完澡帶著水汽光明正大在她眼前晃,換做以前,宋意早就痛斥這種流氓行徑了。
但現在,沈遇在她自己的房間裡洗自己的澡,她自己才是那個不速之客,這樣看來,誰是流氓似乎有待商榷?
宋意坐在沈遇的沙發上,隔兩秒就看一眼表,越待越心虛。
她為什麽非得留下來陪沈遇呢?為什麽沈遇示個弱她就被拿捏了呢?就因為沈遇生病了需要人陪?
叫她助理來陪唄。
宋意又不是沈遇的助理,更不是她的護工!
想到這,宋意蹭的一下從沙發上站起來,快步走到浴室門口,隔著水霧氤氳的浴室門對沈遇喊話:“我回去了。”
“啊,什麽?”水聲太大,沈遇根本沒聽清。
“我要走了。”宋意又重複了一遍。
“你說什麽?”沈遇拉開浴室門,探出個腦袋問。
雖然沈遇腦袋以下的地方全縮在門後看不真切,但驟然一顆腦袋冒出來也足夠驚悚,宋意被沈遇嚇得倒抽一口冷氣,腰肢後仰彎出一個極致的弧度。
“你要回去?”有了視覺力的加成,沈遇的聽力好像終於好起來了。
“嘶——”宋意扶著腰,表情管理出現重大裂痕。
“你有病啊!”宋意瞪著沈遇那張臉,把重心移到一條腿上,艱難地一步一步往後挪,看到沈遇依舊睜著那一雙迷茫的大眼睛,宋意簡直氣得冒煙。
“我抽筋了。”宋意這四個字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抽筋,可能缺鈣,孕期常見不良反應,一瞬間一連串詞條在沈遇腦子裡加載完畢,她飛速衝掉身上的泡沫,隨手抓了條浴巾裹在身上就從浴室裡衝出來,跪倒在沙發旁宋意左腳邊,一臉緊張兮兮。
“哪裡抽筋?”沈遇問。
宋意用下巴點了點右腿。
“我幫你按按。”沈遇說完,根本沒給宋意拒絕的機會,直接上手。
她在母嬰論壇水到十級了,學了一身理論知識無處實踐,她勵志要做一個賢A良母,今天就是她的第一次實踐考核。
沈遇在宋意左邊,宋意抽筋的是右腿,多有不便。她往前探得上半身,雙手托住宋意的小腿,緩慢地幫她伸直。抽筋的時候,腿上的肌肉硬的跟石頭一樣,宋意當然知道只要拉伸開就好了,但這個時候就是疼啊。
她咬緊牙關,下意識伸手按在沈遇的肩膀上借力,沈遇一點一點幫她按揉僵硬的肌肉,另一隻手緩慢的幫她拉伸。
沈遇的上半身,幾乎整個貼在了宋意的腿上,倉促之間隨意裹的浴巾顯然不具備持久續航能力,眼看著就要掉不掉的猶抱琵琶半遮面了。
宋意一低頭,差點被一片白花花亮瞎眼睛。
“好了,可以了,就這樣吧。”宋意趕緊推開沈遇,並且在沈遇起身浴巾滑落的最後萬分之一秒果斷出手,拯救浴巾於危亡。
沈遇低頭,看向自己胸前按著浴巾的那隻不屬於自己的手,兩秒鍾之後,臉和脖子紅透。
紅暈迅速往下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擴散到浴巾覆蓋住的地方,沈遇趕緊捏住浴巾的邊角把自己重新裹好,嚴嚴實實到足以應對廣電審核。
宋意縮回手,不知所措地在沙發上來回摩擦。
“那個,我不是故意的。”宋意說。
“嗯,我知道。”沈遇答。
兩廂對望,兩邊都是硬繃出來的嚴肅和凝重。
雖然她們有孩子了,但這不代表她們敢越過那條線,她們依舊是清清白白的好人家孩子,誰家孩子見過這樣的陣仗?
“你腿好了嗎?”沈遇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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