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強度的訊問和刺眼的白色燈光很容易摧殘人的意志,針對一個問題反覆地、從不同角度提問是最常用的審訊技巧,如果被問人真的有所隱瞞,在這樣的精神高壓環境下他很難保持足夠的理智去記住自己編造的每一個細節,一旦被人發現了前後供述的矛盾點,就可以順利地切入進去一舉攻破被問人的防線。
這是流程正義的空子,訊問結束之後,被問人身上不會有一點傷痕,所有口供完全可信。
冉墨正在經歷的就是這個過程,問她的人顯然深諳這一技巧,她被反覆訊問折磨到手指發抖,冉墨低著頭,視線渙散地盯著桌面漫射的刺眼白光。
“我全程沒有看到死者。”冉墨說。
負責記錄的警督十指翻飛敲打著鍵盤,在冉墨最後一個字落定的瞬間,他的動作也停下來,審訊室裡安靜得落針可聞。
“冉墨!”負責審問的警督拍案而起。
“我警告你,現場留下的一切痕跡都不支持你的說法,地面警力全程監視爛尾樓,沒有任何人發現你所說的白衣嫌疑人。”
“而且,”警督頓了頓,眼神如炬緊盯著冉墨,“你沒發現嗎?你的供述當中有一個致命的漏洞。”
“你追著你所謂的嫌疑人從空房間裡跑出來,他領先你不少,你一路都沒有看到他的身影,中途甚至差點失足從樓梯斷口墜樓。按照這個說法,他完全可以全程不被你目擊而自如地逃竄到天台或者躲在其他什麽地方。”
“在樓梯斷口那裡,你浪費了那麽多時間,你為什麽反而看到了他?”
“難道他故意在那裡等你?”警督輕蔑一笑。
“我不知道,我確實不知道。”冉墨輕聲搖頭。
“你說得對,我原本追不上他的,興許……興許他是想看我會不會摔下去。”
“你怎麽不說他擔心你摔死想要去救你呢?”警督一哂。
“冉墨,我警告你,不要試圖打馬虎眼,你今天在這裡交代的所有問題,都關乎到我們對你的判斷!”他又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
“我說了,我全都說了,你們還想聽我說什麽?”冉墨低著頭注視桌面,整個人如同一口枯井一般了無生氣。
警督站起來,視線緊盯著著冉墨,沉默的對峙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斷,技偵處一個小乾員拿著材料衝進單向玻璃後的辦公室,他們在冉墨的工作電腦中發現了一個非常隱蔽的監視程序,觸發之後會自動調用攝像頭權限,並且將屏幕操作遠程共享出去,等於說,冉墨和她機位視野能看到的區域,向對面單方面透明。
“我們嘗試順著反追蹤過去,但是對面設置了好幾重跳板,簡直滑不溜手,我們判斷追蹤結果最終會指向境外。”技偵說。
領導眉頭緊皺。
抓捕行動屢屢受挫,甚至每次行動都有警員犧牲,他們早就懷疑警局內部有內鬼,但要說那個內鬼是他們知根知底的冉墨,那他也是不願意相信的。
這個關鍵情報幾乎實錘了警局內部不是鐵板一塊,但冉墨在這中間到底是什麽角色,她電腦上的監視程序,她是否完全不知情?
單向玻璃裡面,冉墨緩緩抬頭,她看向負責訊問的警督,面色看上起痛苦異常。
“我……”冉墨眼前一黑,重重地栽倒在桌上。
*
另一邊,沈遇飾演的鬱容坐在電腦前,幽幽藍光映在她臉上,屏幕上的節點一個接一個按下去,警方聞風而動的本事比她想象得更強,追蹤的速度更快。
鬱容懷疑自己的瘋病更嚴重,不然她為什麽要在明知道冉墨正被隔離審查期間主動啟用監視程序,她在主動向警方暴露自己。
暴露自己,好讓冉墨盡快脫身嗎?
冉墨是個極聰明難纏的對手,讓她被陷入內部懷疑的泥潭被自己人毀掉,是鬱容早就鋪墊好的結局,她一再引導,就是為了這一天。
但現在,她煩躁地盯著屏幕上一個接一個暗掉的節點,她這是在自取滅亡。
鬱容敲下幾行代碼,手指放在回車鍵上,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毅然決然地敲下去,屏幕一閃,所有節點全滅。
鬱容起身,望著窗外的車水馬龍,她從來沒有想現在這樣懷念過尼古丁的味道,她拿上大衣下樓,在街角的酒水店裡買了一包煙。
煙霧繚繞在指尖,火星在都市寂靜的夜裡明滅,她貪婪的呼吸著煙熏火燎的空氣,意識到自己正在無可救藥地想念著冉墨。
冉墨追她時差點從斷裂的樓梯上摔下去,鬱容躲在暗處看冉墨掙扎,她的第一反應竟然是衝過去把她拉上來,那一瞬間牽絆了鬱容的腳步,是否意味著她此生的自由就此被冉墨牽絆。
鬱容毫無頭緒。
一個正常人不需要這樣迅速地攝入尼古丁,一隻煙要不了幾口就只剩下指尖一小截,經年壓抑的渴望一朝找到了突破口,延遲滿足帶來的快.感如同潮水一般滅頂而來。
鬱容仰頭,指尖微微顫抖。
CUT!
緊接著第二場戲的場景在醫院,上次醫院病房戲的布景保留了大體結構,進行細節調整之後可以重新拿來使用,宋意的化妝師直接衝上來幫她補妝,好在宋意現在的狀態極其貼合人物,精神重壓和斷食缺水的狀態被她展現得淋漓盡致,化妝師只需要在宋意額頭上畫出一個腦袋實打實砸在桌面上砸出來的包就可以了。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