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明羽的話堵得嚴嚴實實。
明羽想要問這個世界到底怎麽了,菌絲是什麽,寄生又是什麽,她懷疑自己恐怕被什麽人打壞了腦袋,不然怎麽什麽都不知道呢?
但是不能問,問了說不定會被當作怪物一槍爆頭。
明羽閉了嘴,開始安安靜靜地洗臉,那些散發著泥腥味的汁液黏黏糊糊,明羽用手擦了又擦,溪水打濕了衣袖,順著手肘流進去,涼得她心慌。
明羽抬眼看過去,月光下獨坐的身影似乎顯得有點落寞,她終於解開了扣在臉上的面具,卻不是洗臉,而是把面具拿在手裡端詳。
“你……你叫什麽名字啊?”明羽忍不住問。
她本沒打算得到回答的,畢竟這又是一個無聊的問題,但或許是太落寞了,她竟然回答了。
“黎鴉,救你的人叫黎鴉。”她說。
說完,黎鴉又把那個金屬面具扣回了臉上。
互通名字是認識的第一步,黎鴉是明羽睜開眼來第一個願意和她交流的人,也是救她出險境的救命恩人,明羽對這個危機四伏的世界一無所知,她隻憑直覺告訴自己,她最好跟進黎鴉。
“黎鴉你好,我叫明羽。”她說。
“你說你叫什麽?”黎鴉震驚,她轉過身,死死地盯著明羽的臉,目光像刀子一樣。
明羽緊張得咽了口吐沫,她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有什麽特別的,又或者是,她失憶之前做過什麽特別的事,她眨了眨眼睛,遲疑地重複了一遍:“我叫明羽。”
“你認識我嗎?”明羽問。
黎鴉猛地閉了閉眼睛,沉默了半晌,啞著嗓子說:“不認識。”
CUT!
葉箏把面具摘下來,含笑看著宋意,問她:“感覺怎麽樣?”
“感覺……很奇妙。”宋意說。
她是看著葉箏的戲長大的,她出道做的第一個白日夢就是和葉箏一起拍一部戲,她曾經為了演一個葉箏演過的角色努力了好幾年,現在,她的白日夢竟然這樣實現了?
葉箏說,她是為了宋意才跑來演這個角色的,她很明顯看完了所有的劇本,她對黎鴉細微的心理活動把握得精準而確切,就仿佛劇本上的黎鴉活了過來站在眾人面前。
葉箏是知道宋意要演兩個角色的,她知道宋意需要搭戲,甚至,她就是為了來給宋意搭戲。
仿佛天降餡餅直接落在宋意頭上,都要把她砸暈了。
“葉箏老師……”宋意感動到無以複加。
“好好乾吧小孩,不是所有人都有我手把手指導的。”葉箏說。
是的,她還要在葉箏之後,把葉箏演過的部分再演一遍,就相當於葉箏給她做了示范,而她的表演,也會在眾目睽睽之下被所有人拿來和葉箏進行對比。
她竟然有這樣的機會,仿佛和葉箏成了師徒,又仿佛要和葉箏打擂台,宋意激動得雞皮疙瘩都立起來了。
“我警告你哦小朋友,學我者生,似我者死。”葉箏笑著眨了眨眼。
“明白。”宋意說。
葉箏珠玉在前,但對宋意只能是一種啟發,甚至還佔用了一部分常用的表演技法,葉箏想看到的是宋意不同於她的獨特表演魅力,這既是葉箏對她的考驗,也是葉箏對她的信任。
宋意沒打算偷懶複製葉箏的表演,她當然有自己的想法。
同一個布景同一段戲,宋意換上黎鴉的裝扮還要再來一遍,她琥珀色的瞳仁透著滿滿的少年感,但當導演喊了Action之後,她變成黎鴉這個年紀更大經歷更多的女人,眼神忽然一下子就渾濁起來,無數故事、無數生離死別交織在裡面,她捧著面具端詳時,手指輕輕拂過上面的輪廓,眼神中氤氳著化不開的思念,以及思念下面被她壓抑著的惶恐。
關於前路茫茫,去向何方。
葉箏忽然站直了身子,鏡頭推到宋意面前給她大特寫,監視器裡複雜的眼神戲令人拍案叫絕,搭戲工作人員念出了明羽問名字的那句台詞,宋意緩緩把面具扣上,把最後一絲惶恐也藏好,仿佛身披上盔甲。
明羽說出來自己的名字,宋意的黎鴉忽然睜大了眼睛,她的脖子猛地一動,下意識想要回頭,然後又硬生生止住,問:“你說你叫什麽?”
明羽又說了一遍,黎鴉緩緩轉身,在看清明羽的臉時,驚訝、迷惑乃至惶恐,情緒層層遞進,她猛地閉上了眼睛,無數個念頭無數中可能性在她心裡呼嘯而過,而在對面的明羽看來,她只是閉上了眼睛。
“你認識我嗎?”明羽問。
黎鴉的手指在身側收緊,她似乎明白了一些事情,她緩緩睜開眼睛,一瞬間仿佛蒼老疲憊了十歲,她對明羽說:“不認識。”
CUT!
“太棒了,宋意老師太棒了!”導演忍不住起立,看到旁邊的葉箏,又趕緊補上一句,“葉老師也非常棒。”
“這應該是宋老師和葉老師的第一次對手戲吧,沒想到我們竟然還有機會看到兩位這麽優秀的演員飆戲,你們兩個絕對是互相促進,碰撞出來的化學反應真是妙極了。”導演忍不住嘖嘖讚歎。
“那以後我就負責幫小宋老師搭戲吧,反正我閑著也是閑著。”葉箏說。
“那怎麽行!”宋意第一個反對。
“怎麽,不敢接我的戲?”葉箏問。
“不是,只是那樣的話葉老師就相當於要把黎鴉這個角色演一遍,這工作量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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