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柚白仔細想了想,其實她潛意識裡一直覺得樓懷澈就算恨她,也該是喜歡她的,只是霧裡看花終隔一層,江柚白始終看不清,看不清就不願去真正面對。
樓懷澈聽不懂她話裡的感情,索性問她:“殿下,這是什麽意思。”
“我不知道你喜歡不喜歡我,實際上我也不知道我喜歡不喜歡你,我們都分不清。”江柚白語氣有一點惆悵,“大家總是強調真愛,總是強調純潔的愛,乾乾淨淨的愛,健康的愛,要對自己好,要對別人也無與倫比的好。”
“這樣不含雜質的感情去哪裡找呢,人們對愛做了那麽多定義,可是我找不到一個定義來描述我們的關系。”
比起江柚白,樓懷澈其實是有一些不善溝通的,遙遠的回憶裡,她似乎有一段時間是野心勃勃、表達欲旺盛的。
後來她的一切都被一世又一世的慘痛經歷和死亡磨滅了,只剩下死寂如灰的緘默。
在江柚白慢條斯理說著這些話的時候,樓懷澈一開始是無言以對的。
她所有的表達欲都和著自己的死亡一起被掩藏在回憶裡了,即使某一刻異常激動著,說出口的也只有隻言片語。
但是也許是剛才江柚白的話太動人,也許是“我們的關系”這樣的詞觸動了內心。
樓懷澈抬起眼,看著江柚白那雙無數次讓她沉迷的眼眸,她漸漸覺得自己變成了多年前的自己。
“可是人的感情是複雜的,像友情的愛情,像愛情的友情,所有的感情都是難以說清的。事實上,我很多時候覺得世界上的一切都是沒有意義的,文明會失落,生命會結束,感情更是沒有意義的。”
江柚白道:“我都不知道樓小姐居然還是一位陷入了虛無主義危機的人,我以為你是個瘋女人,不管愛不愛恨不恨的通通全殺了。”
江柚白沉思了一下,想起來樓懷澈對她做的最多的還是下死口咬她,便改口換了一個說辭:“通通都咬死。”
“即使是愛某個人,最終指向的目的也是愛自己,利他者最底層的需求同樣是利己,”樓懷澈平靜地看著對面坐著的Alpha,不理會江柚白這個時候的貧嘴,繼續說,“可是當我們坐在這裡的時候,心裡湧起的欣喜或者快樂,亦或是什麽都沒有的平靜,此刻的一切都是真實存在,同樣是有意義的。”
江柚白突然覺得桌子有點礙事,她想親吻樓懷澈,想給樓懷澈一個擁抱,想讓此刻變成永恆,或者保存下來放到漂亮精致的匣子裡,隨時隨刻都可以再打開撫摸這段回憶。
樓懷澈微微抬著下巴,露出一個笑來,霎時間無數種風情搖曳在她的眉目間:“殿下,別管什麽愛不愛了,我們都知道我們在猶豫,不敢確認自己,也不敢確認別人,那就不確認了。我們先享受現在,享受對方帶來的一切。”
江柚白注視著面前千嬌百媚的Omega,慢慢點了點頭:“好,就先這樣吧,我們現在這個情況,也許明天就死了,不要把時間浪費在其他的東西上,眼下……我們眼下先順從自己。”
江柚白站起身,繞過桌子,捧起了樓懷澈的臉:“你知道我現在想順從自己做什麽嗎?”
樓懷澈拽住她的衣領順勢將江柚白拉下來,低低笑了一聲,聲音沉醉:“想和我接吻。”
暖融融的金色陽光落下來,兩人擁抱在一起,吻著彼此。
許久之後,兩人分開,江柚白喃喃道:“我喜歡擁抱,也喜歡親吻。”
她年幼的時候從未獲得過這些,長大了同樣得不到,於是現在便著迷於這樣親近的距離。
樓懷澈勾住她的肩膀,莞爾一笑:“我也是。”
兩人吻著吻著,並肩坐在了一起,江柚白覺得這個時候應該做一點別的事情,便問樓懷澈:“要看點電影嗎?”
樓懷澈點了點頭。
她關掉自己個人終端的隱私模式,和江柚白湊在一起挑著近期的幾部電影,兩人挑來挑去,發現評分最高的居然是樓懷澈的電影。
江柚白:“這個我看過了。”
樓懷澈道:“這個我不想看。”
她們乾脆隨便找了一個恐怖片看。
兩人看到一半,江柚白的個人終端收到了兩條消息,皇宮的總管和內閣首相幾乎同時通知江柚白,要她準備一下去面聖。
江柚白的個人終端是老舊的款式,沒有隱私功能,因此她打開消息的時候,樓懷澈也看到了首相和總管的通知。
樓懷澈蹙了蹙眉,將電影關掉:“這是什麽意思?”
江柚白翻了一個白眼:“我舅舅的常規操作,看誰不順眼,先叫到皇宮折磨一頓,再觀察觀察這個人。”
樓懷澈對老皇帝的了解不多,這麽多次輪回,真正和他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隻記得他是一個蒼老乾瘦的老人,表情和說話的語氣裡總是帶著狐疑陰狠的猜忌。
樓懷澈對這個多次判處她反人類罪的皇帝沒什麽好感,嘲諷了一句:“嘖,越是快死了越撒不開他的皇權。”
如果說早年間的皇帝是一個勵精圖治且優秀的Beta君主,那麽年老後的他,就僅僅是個皇權動物。
江柚白歎了口氣,先將這個消息發給了池若,對樓懷澈說:“今天這個電影是看不成了,兩邊發得都是即刻進宮面聖,是想打我一個措手不及。我先走了。”
她收拾了一下,和樓懷澈道別,下了樓攔了一輛飛行器,設置好了去皇宮的路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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