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垠又是一怔。
活至今日,她見過形形色色的人,經歷過是是非非,自認為識人有術,從不會看走眼。但是此刻跟唐木溪透亮晶瑩的雙眼對上,竟然如同被蠱惑一般,無法辨別真偽。
修長的睫毛顫了顫,薑垠又一次別開視線,不敢看她,掩飾道:“你隨意。”
唐木溪頓時眉開眼笑,歡歡喜喜地將牌匾掛在大門上。
薑府,薑垠的家。
“師姐,可曾歪了?”她踩在半空的靈劍上,墨發隨風飄舞,嫣紅的雙唇比晚霞還要迷人。
薑垠有一瞬的恍惚,緩緩搖頭。
唐木溪跳下來,站在薑垠身邊,抬頭仰望門匾。
“從今以後,這就是我和師姐的家了!”稚嫩的嗓音猶如天籟。
*
晚間下了小雨,淅淅瀝瀝,清涼的水汽卷著冷風,有些清寒。
薑垠在書房看書,隨意翻翻,卻發現裡面記錄的法術雜亂,不成體系。
“這裡的東西少看,不適合你。”唐木溪要學煉丹術和鑄器術,這種的雜亂的書籍作用不大。看得久了,說不定還會互相排斥,走火入魔。
薑垠想了想,索性將自己學習的方法刻錄下來,剔去部分劍走偏鋒的部分,遞給唐木溪:“明日起按照這份玉簡學習。”
唐木溪乖巧接過:“好。”
書房的窗戶沒關,冷風吹過,唐木溪穿得薄,沒能適應飄渺峰的溫差,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啊秋。”
細細的,聲音很小,但依然逃不過薑垠的耳朵。
她瞥了一眼窗外的綿綿陰雨,將自己的蠶絲褙子脫下,搭在唐木溪肩上,然後起身關上窗戶。
陰涼的冷風立刻被阻擋在外,聲音漸小卻仍淅瀝,像是微弱的樂曲,十分動人。
“今日先到這裡,休息吧。”
褙子薄薄的,料子很滑,搭在肩上十分舒適。唐木溪攏了攏,縮縮脖子,鼻間都是薑垠的氣息:“嗯。”
走出過廊廡,天上陰沉沉的,絲毫看不出傍晚的星辰。
唐木溪看了一眼,收回視線,快步跟上。
“師姐睡哪?”
這府邸屋子眾多,光是床榻都有不下十張,想睡哪裡都行。
薑垠沒答,反過來問:“你呢?”
唐木溪咧嘴一笑:“自然是主室。”
偏房很多,但主室卻只有一個。在靠近中間的地方,不管想去哪都很方便。
“我隨意。”薑垠無所謂道。
唐木溪眼珠子轉了轉,問:“不若師姐跟我一起睡?”見她忽然頓下,看過來,連忙保證:“我肯定不會再擠師姐。”
說話時還豎起手掌,讓人懷疑是不是還有半句“不然天打雷劈”沒說。
薑垠發現自己越來越不擅長應對唐木溪了。譬如此刻,對方滿眼認真專注地看著她,仿佛全世界只有她一人,鐵石心腸如她都不舍得拒絕。
不過到底理智還在,薑垠偏開視線,雙手背在身後,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按著手心:“為何?”
唐木溪笑道:“天冷,睡在一起暖和。”
薑垠抿唇未語,滿臉不信。
不說正值夏日,天再冷也冷不到哪裡去,就算真冷,棉被總比她要暖和。
抬腳就走。
唐木溪見她沒應,有些急了,追著趕上:“睡一起嘛,屋子這麽多,不睡一起都見不到師姐了。我喜歡師姐,想跟師姐一起睡。再說這裡不是師姐的家嗎,哪有主人不睡主室的道理。”
說著還抱住薑垠的胳膊,搖啊搖,似乎在撒嬌。話語有些不講理,但配上柔柔弱弱的嬌憨語氣,反而分外可人。
薑垠的心臟被那句“喜歡師姐”狠狠地撞一下,此時又被抱住,有些不知所措。
心裡一抽一抽的,滿是悸動。但不僅不痛,反而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暖洋洋的。
偏頭一看,搭在那人肩上的褙子快要隨著劇烈的動作飄落,薑垠迅速伸手按住,瞥見唐木溪白嫩的臉,嫣紅的唇,忍不住滾滾嗓子,內心的灼熱更加嚴重。
“強詞奪理。”
唐木溪見她沒直接否決,心裡一喜,抱得更加嚴實:“哪有,都是大實話。我不管,反正上回師姐才答應我不許趕我走。若是不應,按照約定該罰的。”
薑垠有些意外,沒想到她倒是學得快,自己不過示范過一次,這就反過來牽製她。
不過本來也沒想拒絕。
強自鎮定地點頭,冷淡道:“依你。”
得了應允,唐木溪歡快的蹦了一下,跳得不高,但很有活力,踩在木板上發出噠噠的聲音,像一隻怎麽都閑不住的傻兔子。
薑垠看著,不知怎麽嘴角也勾起半抹弧度。
但不想看她太過得意忘形,因而又故意使壞:“若再擠我,依然罰。”聲音清ᴶˢᴳ冷,跟滿心柔情截然不同。
唐木溪頓時一僵,抿著唇,一臉深仇苦恨:“我、我才不會,大不了我自己綁住自己。”
薑垠凝視著她的臉上靈動的情緒,有些不明白世上怎會有這種把什麽事情都寫臉上的人。
傻不傻。
當初薑垠最討厭這樣毫無心計的人,不曾想有朝一日會將其當成寶捧在手心。
作者有話說:
魚湯,燉得是魚,所以薑湯……(師姐不好的聯想)
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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