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拚命地掙脫,發出的神力甚至將時間暫停,卻依然無法逃出繩索的桎梏。
並非是她實力不足,這銀鏈中幾乎蘊含魔竊取的所有權柄,細細算來本就是天道自己的力量。
與自己爭鋒,唯有兩敗俱傷。
“不要!……”不要殺她!
最後一句話還未說出,那柄長刀已經從身軀中穿過,心臟破碎,迸發出刺目猙獰的鮮血和精純魔息。
這魔息不是旁人,正是薑垠。
魔握住長刀的手微微顫抖,失神地站在騰騰鬼霧中。
怎會?
她方才分明刺向溪皇。
冤魂足以隔絕靈識五感,這人是如何突破限制?
魔想得不錯,薑垠被冤魂吞沒,宛如身陷茫茫虛空,無法尋到師妹的方位。
可她心中擁有一枚跟魔相同的核心,能夠通過彼此的感應確定位置。
薑垠救下了師妹,核心卻隨之破碎。
她是魔氣化形,以核心為生命,核心不碎,萬年不滅。而如今,這份令無數人趨之若鶩的永生,終究成了癡妄。
“咳咳……”薑垠的生機快速消散,本就受限的目光,更是迅速昏暗,才轉瞬的功夫,就已經徹底暗淡下來,再看不到任何東西。她不確定自己有沒有救下唐木溪,用僅有的力氣捏住對方,問:“師……妹?”
二字落下,就已經感不到外界的反饋。
她的師妹呢?可曾好好活著?
直至最後一刻,薑垠都不知道答案。
“師姐……”熾熱的鮮血從薑垠心口噴出,濺落到唐木溪的臉上,赤紅與冰眸形成鮮明的對比,仿若盛冬開放的寒梅,一朵一朵分外鮮豔。
方才的一瞬發生太快,等她從徹骨的殺意中回神,已經被鮮血潑灑半身,像個血人似得。
那不是她的血,可她寧願是她的血。
指尖的柔軟快速跌落ᴶˢᴳ,唐木溪幾乎是下意識地抓住那雙逐漸失去溫度的手,緊緊地十指交握,就像曾經無數次遊玩,無數次歡好一般,仿佛這樣就能再一次將溫度傳給對方。
可到底是仿佛。
“師姐……薑垠!”直到那滴結契時互相交換的心頭血失去一切聯系,唐木溪才恍若驚醒一般,被徹骨的冰寒吞沒。
“對了濟世燈……神血,還有救,還有救。”
唐木溪迅速將濟世燈拿出,用靈力劃破心口,將熾熱的心頭血分成兩份,一份注入濟世燈,一份喂給薑垠。
蓮燈是神器,她的血液又是神界珍寶,再重的傷也能治好。但薑垠的生機已經消散,療傷並無用,她需要的是起死回生。連神都會死去,更何況一道化形魔氣呢。
起死回生並不存在,任憑唐木溪怎麽努力,也無法救回自己的師姐。
薑垠的意識快速消散,分明雙眼沉重如鐵,身體卻極輕,像是飄飛的羽翼,能隨風拂去。在意識即將徹底隕滅時,一縷紫氣從腰間探出,躲過所有人的察覺,將她收入一片水中宮殿。
於此同時,一縷神力化作繩索,把即將消散的靈識強行連接。
而施法之人,卻是不問塵世的妙奴。
她慢慢睜開眼睛,看到那條九尾狐狸難得沒有躺在床上,曾經充滿嬉笑慵懶的臉上卻遍布哀傷。
“我還活著……?”薑垠不可置信,抬手才發現自己連雙臂都化為無形,若非有深奧的神力艱難凝聚,早就破散。
妙奴微微搖頭,在她面前凝聚一面水鏡:“你已經失去肉身,失去魂魄,這縷意識也將在不久之後消散。”
薑垠盯著鏡中的自己,忍不住自嘲,卻笑不出來。
“師妹呢?”
妙奴指尖輕點,水鏡內的景象飛速變換,不消片刻就將外頭的場景顯現出來。
薑垠看到師妹安然無恙,也看到她陷入癲狂,用大把大把的心頭血灌入自己的肉身中。
“你的生機已經破滅,若無意外,萬死無生。天道受限,你的師妹也喪失戰意陷入癲狂的癡念中,這場戰爭是魔的勝利。”
薑垠隱約察覺到什麽,問:“可能護住師妹?”
妙奴無奈又心疼:“你當真聰明。不錯,我違背秩序,強行延續你的意識,正是為此事。”
“他界爭端,我身為一介外神本不該插手。但天道和你師妹都對我有恩,我不願看她們隕落,如今只有一招能力挽狂瀾。”
“但說無妨。”
“你體內核心與魔同根同源,我有一術可令你們雙方的核心彼此關聯,用你之死,引她隕落。但此術需要獻祭肉身,一旦使用,便真的無法返生。”
薑垠是魔氣化形,雖然身死,魂飛魄散,但如果能尋到一絲殘魂和核心魔氣,保住肉身骨髓,說不準仍有機會復活。
獻祭肉身……無異於自絕後路。
妙奴原本以為薑垠會猶豫片刻,沒曾想話音剛落,對方就點頭答應:“可。”
妙奴瞥一眼水鏡中陷入癡妄的唐木溪,於心不忍:“你當真想好了?哪怕難以重生,也至少留給她一點念想。”
薑垠的肉身是唐木溪最後的支柱,連這個都失去,妙奴難以想象對方會變成什麽模樣,說不準會就此自盡。
薑垠搖頭,分明目光充滿貪戀和纏綿,注視著水鏡中的人一眨不眨,說出的話卻分外無情:“念想有何用,我甚至希望她能永遠地忘記我。這般不要命地澆灌心頭血,即便魔不殺她,她也活不長久,動手吧。如若可以,將唐包,赤月和混二的契約解除,希望他們活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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