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些年她同九煞殿也有交集,彼時殿主周宇之子尚且年幼,她還與之有過一面之緣。時間荏苒,一晃而過,不曾想當初的稚子已經亭亭玉立。
周琴倒是不認得溫斐,見到對方凝著眉看過來,雙眸中溫和清靈,似要將泥濘不堪的自己看穿,下意識地抬手擋住雙眼。
只是這動作終究慢了一步,自身修為又被封鎖,施展在雙眸上的偽裝很快便被識破。
溫斐見到紫光閃爍的瞳孔,微微一怔,“眼睛怎麽回事?”
周琴最厭惡這雙眼眸,自卑又敏感,如今聽她突然問起,倨傲的氣勢盡數散盡,急急闔上眼皮,低頭羞怒:“若要取我性命盡管來,何必費心羞辱!”
溫斐一頓,下意識想開口解釋,但還沒出聲就被薑垠搶先一步。
“魔瞳一事果真不錯。”語氣輕佻,帶著戲弄。
周琴的左手攥緊,五指深入清寒的土壤。
寒冬時節,土層堅硬,刺得發痛,她卻恍若未聞。
“師姐,魔瞳是什麽?”唐木溪並無敵意,只是好奇發問。
“公主幼年築基進入修仙門檻時,曾經走火入魔,醒來後便雙眸絳紫,魔光閃爍。傳言是魔氣入體侵蝕經脈留下的影響,因而私下裡取綽號魔瞳,但是真是假便不得而知。”
上一世薑垠作為魔君,曾經大肆進攻靈修界,九煞殿作為靈修中的一流門派,手中又掌握著神器九煞劍,自然是她最大的阻力。
薑垠記得彼時九煞殿內四分五裂,殿主和主妃雙雙殞命,公主和神器也下落不明,反而是旁人代為把持朝政。
不過那人實力太過弱小,根本無法阻攔登峰造極的自己。
再往後,薑垠帶著魔族連連突破數城,手握靈修大片土壤。
但這勢不可擋的攻勢,在手刃唐木溪時徒然中斷……
薑垠思緒紊亂,有些心不在焉。
唐木溪卻是狐疑,這具身體並無靈根,可以吸收任何靈氣魔息,因而對各個力量之間的細微差別十分敏銳。
她接觸周琴半日,甚至還觸碰過對方精血,除卻精純無比的靈力之外再沒感受過別的力量。
若說對方體內殘留著魔氣,她絕不相信。
那麽這雙紫瞳……究竟是什麽?
不知為何她十分在意,就好像曾經接觸過一般。
幻神在一旁傾聽許久,見到大家都陷入沉默,忍不住問:“該如何處置公主?”
一句話,讓眾人回神。
若是旁人做出此事,不過一個殺字解決,但換成公主便有些棘手ᴶˢᴳ了。
殿主疼愛公主,雖然如今失勢,又下落不明,但仍是九煞殿名義上的統治者,單論實力無人能及。
薑垠凝眉:“不如交與豐原?”
恰巧最近豐原在尋找公主,近來又頻頻受他照顧,不如送他一個順水人情。
這對她們來說是最省事的做法,但對周琴來說卻是最糟糕的下場。
回到欽殿,沒收浮塵傘,說不定終其一生都再難逃出。
不可!
哪怕是死!
她剛要奮起反抗,便聽到唐木溪出言反駁。
“我覺得不好,豐原雖然好說話,但他背後還有城主。上次只在背後看過那人一眼,一看便知相當棘手。若引起對方防備,說不準會引火上身。”
況且今日師姐運功,已經在周琴面前泄露魔息,對方很可能反咬一口。
薑垠也知師妹的弦外之音,卻並不在意,豐原是化神後期,她尚且不怕,更何況面前這位只有元嬰的公主。
大不了也拔去靈絲,篡改記憶便可。
唐木溪想想,又頓下身子問:“我先前聽聞你說,進入盤龍城需要歸一令和浮塵傘,可當真?”
周琴隱約猜到她的意思,但並不確定,隻道:“真又如何,假又如何?”
唐木溪抿唇,心說這人當真欠扁:“我們來到七玄,本來便是想進入盤龍一探究竟。但苦於封城大陣,只能徘徊在周遭城池。若你所言不假,便只要再拿到歸一令,就可以順利進入王都。你既然是公主,想必一定知道歸一令的下落吧。”
雖然表面上在說進入王城的方法,但實則是暗中發出招攬之意。
周琴不可置信地抬頭,見到這人清徹認真的雙眸,所有譏諷嘲弄的話全都咽下,鬼使神差道:“歸一令在城主手中,你若護下我,便是……與九煞殿為敵。”
如今她和父親早就失勢,整個朝堂都掌握在母親手裡。她不信有人會這麽蠢,願意為她鋌而走險。
就在剛才,她還毫不猶豫地打算取這人性命。
花言巧語,也比不過實際行動。
“你這人好生奇怪,九煞殿難道不是殿主的天下?我救下他的女兒,阻攔主妃與鬼域的陰謀,難道不是有恩與他?又何來的樹敵?若所猜不錯,你抓我而來也是為了王都之事吧,那不如一起行動。”
唐木溪說得理所當然,並未遲疑。
周琴卻有些看不明白,修真界爾虞我詐,多少人為了一點資源掙得頭破血流。莫說威脅性命,就算是毫不相乾的陌生人也要時時提防。
周琴身為公主,多年浸淫在官場中,目睹過太多蠅營狗苟之事,最終也被迫變成不擇手段的人。
然而如今聽到唐木溪的話,才恍然反應過來,自己還有別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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