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琴那孩子, 她其實不算喜歡,太陰沉, 城府又深。因身份原因常年都要待在九煞殿, 兩人成婚只怕還要委屈妹妹來到盤龍。
但這麽多年, 她是唯一一個讓妹妹意動的人,這些缺點也就顯得不那麽重要。
溫黛又小心翼翼地蹲了一會兒,忽然余光見到自家倒霉女兒直愣愣地站在外頭,要多顯眼有多顯眼,直接一把拽過來。
“傻愣著幹什麽?莫不是找了個呆狐狸,自己也跟著變呆了?快進來。”
雖然早就知道母親的頑劣脾性,但親眼目睹依然讓人無法接受。
溫明玉抿唇,渾身都寫著不情願:“誰呆?白靈有些天真罷了。”
然而任她如何反駁,也沒人理會,因為溫黛的心思根本不在這裡。
她們這樣又潛伏好一會兒,等到黃昏的余暉快要消散之時,宮城的大門才緩緩開啟。
“來了!”溫黛又喜又怨,“怎麽當真出來了,今晚不回來多好。”
雖然語氣可惜,但兩隻眼睛卻閃爍著期翼的光芒,看得十分專注。
按照她的預想,溫斐即將離開盤龍,周琴必然舍不得,不說今日留宿宮城,也至少該拉拉扯扯地送妹妹出來。蜜裡調油,起碼要到那對師姐妹的程度,看得人又甜又膩。
然而……
“怎麽是孤身一人?”溫黛一怔,死死地盯著宮門,然而直到宮門關閉,門前也只有溫斐一人。
她看到自家妹妹,靜靜地站在宮門之外,在寒冷清涼的夜風中注視鮮紅宮門許久,也沒有挪動腳步。
生了根一般,卻偏偏沒有木葉的勃勃生機,寂靜無言,仿佛一株枯樹。最後深歎一口氣,茫然地轉身離開。
“姨娘她不是去告別嗎,怎麽……”這一次,就連溫明玉也察覺不對。
“你回去。”溫黛收起臉上的玩笑,凝眉攥手,直直地從房屋間隔中走出。
“莫不是未成……”最後一句話消弭與夜風中,除卻自己,誰都沒有聽清。
溫斐心裡亂糟糟的,自從走出皇宮,體內的力量就仿佛消耗殆盡一般,一股深深的無力與疲憊充斥著四肢百骸。一同伴隨的,還有一抹揮散不去的懊惱自責。
心臟依然在跳動,卻可惜再難找到言辭來形容。就連熱騰溫暖的血液,都變得焦灼難熬。
就在ᴶˢᴳ她晃神之時,目光裡忽然出現一抹熟悉的身影。
那人速度很快,急急地靠近,面上的表情略帶嚴肅,卻令人格外安心。
“阿姊……”兩字出口,仿佛尋到了根一般。
“怎麽了?”溫黛抬起手,按在她垂落的嘴角,耐著性子輕聲問,“是她做了什麽?”
溫斐搖頭,“不是她錯,是我……忽然覺得自己有些好笑罷了。”
一邊令那人好自為之,一邊卻在離開之後傷情困擾,只怕沒有比她更虛偽卑鄙的人了。
溫斐頭一次對自己產生厭棄。
“阿姊,為何從古至今,從未有人修無情道?不必為凡塵瑣事佔據心神,修煉速度豈不是更快。”
溫黛輕歎,“胡思亂想什麽?你魂魄之中就有□□,反修無情,莫不是要打散七魄?”
說完,又看一眼宮門,帶著溫斐轉身離開。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既然有些事情徒增變數,就交由上天裁定。
*
因要準備返程,接下來兩日,陸陸續續有守衛修士上來收拾行囊。
先前城池還未重建時,他們都暫時居住在此,後續漸漸忙碌,極少返回,有不少人都把東西落在此處。
唐木溪不喜自家仙舟殘留著他人物品,因而親自下來檢查。一個一個房間核對過去,但凡沒有收拾乾淨的,她都會依靠進出的令牌,親自通知對方。
但即便這樣挨個排查,也依然會出現各種狀況。
“這是誰的房間?怎麽還設置了阻隔神識的法術?”
唐木溪拿出記錄的本子核對,卻好久都沒有找到。
倒是一邊的薑垠兀自思索觀察一會兒,得出了結論:“應當是公主的,她在離開七玄時就已經隨我們住在仙舟,你的本子卻是重建盤龍時才開始記錄的,自然尋不到。”
唐木溪聞言,似乎也有些想起來了,問道:“先前煎藥熬粥,是不是就來這間房子尋過公主?”
只是那時公主和殿主都在為開城門做準備,都不在此處罷了。
薑垠點頭。
“那我們也將她叫來嗎?”唐木溪有些猶豫。
按理來說,既然公主已經設下法陣,應當是不希望他人窺探。但自從她登基之後,就格外忙碌,怕是沒時間前來收拾。
明日就要啟程,與其等她百忙之中抽身前來,倒不如她們收拾妥當後親自送去。
薑垠遲疑片刻,斟酌道:“不如還是用令牌問一下吧,看看她如何想。”
唐木溪也覺得此法甚好,便拿出令牌主動聯系對方。
這令牌本身並不具備傳音玉符的功能,但因為彼此之間存在微弱的聯系,只要略施法術,就能把兩張令牌之間暫時溝通。
唐木溪散出神識,不斷用靈力維持法術,傳音喚道:“周琴,周琴……你可在宮中?”
然而好幾句話語傳過,那邊都毫無反應。
“壞了,我想起來上回她告訴我,自己的令牌不知丟在宮中哪裡,現在極有可能不在她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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