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凜冽的冰箭射入天空,卻並未驅散魔氣,反而猶如沒入大海一般深深地融入其中。
唐木溪看著完好無損的天空微微一怔,忽然間明白了什麽,拉開弓箭連續射出十幾發冰箭。
在強大的天階法器進攻之下,面前的景象逐漸顫抖,只見一道裂紋從天而降,猶如驚雷炸裂,轉眼間便將幻境徹底擊碎。
唐木溪一步踏出,看到天空之中祥雲瑞雨,金光普照,卻有陣陣冰沙降落飄散。四周仙氣飄飄,亭台樓閣,精美絕倫,分明正是閶闔宮。
“幻境嗎……”她一下子松口氣。
這時她才發現,不過進入幻境的功夫,竟然就這麽稀裡糊塗地突破化神。體內力量在靈雨金光的照射下不斷凝聚,不過片刻就充盈富裕。
她閉上眼睛,敏銳地感受到冥冥之中有一股柔和視線從天而降,像是在感慨“吾家有女初長成”一般,充滿了包容與喜悅。
唐木溪不禁莞爾,先前不知,但現在卻明白,天空之上正是她最敬愛的母親。
想起每次突破的浩大聲勢和各種天地愛戴,忽然有些忍俊不禁。
這般偏心的天道,當真好嗎。
她在這邊感受上天的縱容,另一邊的司君卻是滿心驚駭。
自從唐木溪進入幻境,司君就一直守在閶闔宮前。
天降金光,本就是天地寵愛。再加上幾乎鋪蓋到大半個妖域的祥雲瑞雨,如此氣勢,怎麽可能是尋常修士。
司君早在先前察覺對方的血液能夠增加自己百年生命時,就已經隱約發現不對,如今再見到她一頭雪發,雙眸冰藍,周身散發著無與倫比的高傲氣勢,幾乎立馬就確定了唐木溪的身份,立即上前行跪拜之禮:“皇。”
清靈聞言,身軀狠狠一顫,想起自己今早的無禮之言,忍不住吞了口並不存在的口水,整隻鳥都不好了。
“你、你你你當真是皇啊……”
害怕,該不會找我算帳吧……
清靈說完這句,連禮都沒敢行,一溜煙地鑽到主人腰間,裝死,隻當自己是個毫無靈智的折紙。
然而往日裡從不管束她的司君,這一回卻沒任由她胡鬧,兩隻手指輕輕一拘,就強行把她雙手呈到唐木溪面前。
“罰。”
還是一如既往的一個字,但卻讓這隻鳥雀心涼了大半截。
“喂喂喂!我喚你一聲主人,你就這樣出賣我啊!”清靈嘰嘰喳喳地反抗,但卻因身體被束縛,只有尖尖的鳥喙不斷張張合合。
可任憑她如何開口,司君都毫不動搖。
唐木溪被清靈吵得頭疼,但被她這麽一打岔,腦中的混沌倒是消散不少。詭異的割離感暫且消失,仿佛又變回尋常的自己一般。
“我何時要懲治你?”她無奈地看向清靈,“你這紙鳥,分明口上仁義君子,如今不過些許金光,就嚇得六神無主。原來只是裝腔作勢,欺軟怕硬之徒嗎?”
清靈一噎,隻感覺整隻鳥都羞得通紅。
幸虧她是紙做的,不然當真要恥辱了。
“那、那不一樣!”
妖皇啊!那可是神尊!誰敢在神面前逞強?
清靈輕哼一聲,心底卻沒那麽害怕了。
雖然自己罵過這人呆蠢,但那是在心裡,旁人才不會知道。更何況,這位神皇似乎也沒有書上寫得那麽強勢。
好像……還蠻好拿捏,不對,相處的。
唐木溪並不知道這隻紙鳥心裡又在想什麽花花腸子,見到司君還在跪著,傾身扶起。
司君有些受寵若驚,但剛想掙扎,就忽然想起扶自己的是神皇,反抗是大不敬的事情,便強行將那點糾結壓下去,老老實實地起身。
“你無需多禮,我……我有些亂。”雖話未說盡,但司君卻明白了她的意思。
不打算立即繼位,君臨天下嗎……
有些無法接受,但結合對方的性子,卻也似乎是意料之中。
司君眼中閃過一絲黯然,解開腰間的神官令牌,雙手遞過去。
“請。”
這是用她的本體制作的令牌,其中幾乎蘊含了所有能在閶闔宮使用的權力。
但她終究不是這片宮殿的主人,能夠做的事情極其有限。
如今將對方甚至得到天地認可,輕易地破開神域結界,根本不需要所謂的神官令牌也能自由進出閶闔宮。
可司君還是按照約定將自己能給予的最大權力和認可交給對方。並非褻瀆,只是想要表達自己的態度。
她是神官,本體是生長在閶闔宮的一棵神木,理所應當要為皇獻上一切。
唐木溪一怔,跟那雙虔誠眼睛對上,幾乎一瞬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忽然覺得這枚令牌無比沉重。
但她不能逃避。
方才醒來時看到的幻境雖然是假,卻充滿警醒之意。
她是神皇,幸得天地寵愛,自然也要在危難之際身先士卒。更何況,天空之上是對她疼愛有加的母親。
唐木溪接過,掛到腰間,笑道:“多謝。”
司君搖頭,側身讓開通往宮內的道路,又問:“請?”
唐木溪愣了許久才明白她的意思,無奈道:“你或許要多說一些話。”
她抬頭看一眼恢弘的宮殿,注視許久才緩緩搖頭:“今日便不進去了,等到下一次吧。”
下一次再來時,想必她已經褪去迷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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