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眼球膨脹充血,她在漫長的,壓抑的,死寂的氛圍中,不可抑製地大笑出來。
笑的前仰後合,笑到眼尾泛紅,眼角滲出生理性的淚水,笑到兩頰僵疼,笑到胸腔因為過度的飽脹發出沉沉的悶痛。
她終於停了笑聲,眸色遠比夜更深沉,沉澱著憤怒與猙獰。洶湧的暗湧悄悄透出一角,平靜的湖面蕩起滔天巨浪。
她的聲音極端平靜,從大笑到停下,激烈的情緒變化都隻停留一瞬,短暫的像是人出現的幻覺:“就這?”
一字一句,是輕蔑的嘲諷,是不加掩飾的嘲弄。是明明白白的挑釁,是光明正大的譏誚。
如此理所應當,光明正大,她在能決定她未來命運的人跟前,清楚明晰的送她一句低語,一句明晃晃的挑釁:“就這?”
齊情妝愣住了,反覆打量她許久,像是第一次見到她,許久,才頗為驚奇道:“沈曼語,你渾身上下,只有你的嘴是硬的吧?”
沈曼語忍不住輕笑道:“我的拳頭比我的嘴更硬,你想嘗嘗嗎?”
這話像是隨口一說的玩笑話,偏又夾雜幾分別有深意的曖昧和挑釁。齊情妝扒拉了一下自己的波浪大卷發,又一次有了想要無奈歎氣的衝動。
“感覺你跟從前不太一樣了。”她說。
搞砸了蘇雅玉交給她的事情,她看上去也沒有多惶恐,更沒有惱羞成怒,對沈曼語威逼利誘。
她們是敵人,又像是奇怪的情敵關系,卻又沒有敵人應有的敵對態度。
兩人都是比較理智的人,沈曼語短暫的劇烈波動後,也已經將自己的情緒控制在平靜的層面上。
沈曼語跟原主自然不一樣,聽了這話,一點心虛都沒有,她按了按自己酸痛的眉心,淡淡道:“人都是會變的。”
她沒有說太多話,聽到這句話的人自己就會進行腦補。齊情妝想了片刻,理解的點頭:“沒辦法,蘇雅玉那個暴君嘛,喜歡什麽東西,就是要弄到手。”
“她自小唯我獨尊慣了,容不下半分忤逆。你對她這樣的態度,她那種小肚雞腸的女人,不生氣才怪呢?”
語氣熟稔是真的熟稔,淡淡的嗔怨,抱怨的口吻,無一不透露出親近。似乎齊情妝和蘇雅玉之間的交集,也非成年人的見獵心喜。
沈曼語剛撫平的眉頭又皺了起來,試探道:“你就這麽大度?”
她自然也了解過,齊情妝和蘇雅玉之間那些風流韻事,她們的感情糾葛幾乎是在明面上擺著。
蘇家內部很明顯,反對自己唯一的繼承人,跟一個女人搞在一起。
蘇雅玉是如何想的外界無人知道,但只看兩人現在還廝混在一起,就知道對於蘇雅玉那種混世魔王而言,外人的意見純粹就是個屁。
齊情妝反應了一瞬,才明白過來她的意思,她手指繞著自己的大波浪卷發,斂眉想了片刻:“是在說我們倆人的關系?”
她笑了笑,豔麗的紅唇彎起,美得極有侵/略性。
輕描淡寫道:“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嘛,這種事情,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彼此都是玩玩而已,沒動多少真心,擁有短暫的快樂就行。”
“你真的不考慮嗎?”她漫不經心又問了一遍,明知沈曼語的堅決,卻還是想再作出一點點努力,試圖讓她回心轉意。
“她如果真的被你激怒,你大概率是要落在我的手上。”
“雖然我也不想管這些破事......”
她終於忍不住歎出這口氣,身體跟著坐直,望著沈曼語,認真道:“只是短暫順從她一下而已,哄哄她,讓她開心開心。”
“只要她滿意了,你隨便跟她撒撒嬌,你想要的資源啊什麽的,全都揮手即來。”
見沈曼語神情沒有絲毫波動,她就知道自己這番話又是白說了。
於是調轉話頭,繼續拋出其他誘餌:“或者你喜歡什麽房產,跑車,首飾包包,公司遊艇小島,只要她開心,讓她送你便是。”
沈曼語環著手臂,面容冷淡至極,唯有在聽到公司時,神情才出現一絲細微的變化。
齊情妝一直仔細觀察著她的表情,自然沒有錯過這點異常。
她順著自己方才的話往下說去:“公司的話,別的地方倒是有很多。但從前蘇家不在意娛樂圈這塊,這塊的產業只有耀星。”
她誤會了沈曼語的意思,以為沈曼語是想要耀星,支著腦袋,眉心輕蹙,表情有點為難:“耀星是她以前送給我的,股份都在我手裡握著。”
“雖然外面還在傳耀星是蘇家的公司,蘇家人偶爾也會過來看看,可實際上,耀星現在跟蘇家人沒有半毛錢關系。”
她苦惱道:“從前倒是沒什麽,你想要的話,跟她說一句,從我手裡轉給你就是了。”
“但前段時間耀星的股份被我當成人情,送出去一些,現在耀星也不能說完全是我一個人的,所以暫時不能給你。”
沈曼語按了按酸痛的眉心,有點無奈:“我對耀星沒興趣,對蘇雅玉更沒興趣。我想問的,你都已經說出來了,其他的,也都沒必要再問了。”
齊情妝說跟出跟蘇雅玉只是玩玩而已這種話時,沈曼語心中確實生出了幾分報復的快感。
蘇雅玉有權有勢如何,真心仍是最奢侈的東西。真心只能以真心換,甚至付出真心,也未必能換來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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