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珣自忖向來人見人愛,可這姑娘總是帶著一絲疏離感,哪怕他是她的恩人,她還是保持著一個不近不遠的距離。
“家父後日大壽,是大喜事,關於你師父的死,我希望等家父大壽後再告知薩珠叔叔。”李珣認真道。
沈漪點頭,“都聽少幫主的。”
李珣滿意極了,“這兩日,你便住在後山的雅苑裡,等大壽過後,我在帶你去見薩珠叔叔。”
沈漪再點了下頭,“嗯。”
她……還是在害怕?
李珣以為她的寡言少語是因為恐懼,不禁語氣溫和了許多,“別怕,到了東海,便是我們四海幫的地界,滄溟教的妖人再膽子大,也不敢貿然強闖玲瓏島。”
沈漪其實並不想與他多聊,佯作怯生生的樣子,啞聲道:“少幫主,我可以回艙睡一覺麽?這一路上……我被一路追殺……”
李珣聽得心疼,當即道:“應該的。”
沈漪起身對著李珣一拜,低頭退下。
李珣看著她的背影,渾然不覺眼底泛起了一抹喜色。
憐惜,向來是入心最好的敲門磚。
只是敲者無心,受者有意罷了。
沈漪獨自一人回到了船艙外,夜離雀就這樣把她扔在這裡一走了之,她暗暗發誓,下回瞧見那妖女一定要先約法三章,既是同路人,就必須來去有個交代。
推開艙門,沈漪先是一愣,便快步進艙,反手把艙門關緊。
一襲紅衣斜靠在床上,手中提著一壺小酒,那妖女笑吟吟地向她投來一個嫵媚的笑意,讚許道:“看來,這出戲演得不錯。”
沈漪知道夜離雀武功卓絕,卻沒想到她膽子竟這般大,悄無聲息地混上龍船就罷了,竟還敢這樣堂而皇之地偷了酒跑到她床上來品嘗!
只見她氣衝衝地走了過來,二話不說,一記耳光回敬在了夜離雀臉上。
“啪!”
聲音清脆,五個指印也極是鮮紅。
夜離雀想到她會生氣,沒想到竟會用這種法子報復回來,一時之間愣在了原處,不知該說什麽。
沈漪一把揪緊夜離雀的衣襟,一字一句道:“夜離雀,你給我聽好了!下次你再想做什麽,一定要與我說明白,再像這次這樣,就不是你打我一下,我打你一下便扯平了!”說話間,她眼圈微紅,憤怒中帶著一絲淡淡的傷心。
這妖女怎麽可以就這樣把她扔下了!
夜離雀眨了眨眼,自從她修習《陰蝕訣》以來,從未有誰打過她耳光,沒想到她狂傲一世,竟會被這樣一個小娘子打個茫然無措。
沈漪看她沒有回應,眉心一蹙,把她揪近自己,好讓這妖女看清楚她有多憤怒,“回答我啊!”
“你再凶我一句,信不信我立即要了你的命?”夜離雀語氣寒涼,眉眼之間,笑容半點不減,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命令道:“松開。”
沈漪倔強地收攏五指,她現下根本就不怕她的威脅。
這次是夜離雀皺了皺眉,“連死都不怕了?”
沈漪見識過夜離雀的溫柔,她篤定夜離雀不會傷她,哪怕只是看在姐姐的面上,咬牙道:“你殺了我,便是忘恩負義!”下一句看似誇讚,卻是威脅,“我認識的夜離雀,是個重情重義的姑娘,她不會忘恩負義。”說著,沈漪將夜離雀的衣領揪得更緊。
彼時,兩人的面龐挨得極近,溫熱的氣息交織在一起,融化出了一點別樣的滋味。
沈漪很快發現了夜離雀目光的變化,她也發現了她與她這樣的姿勢實在是曖昧,只是礙於氣勢不能輸,她隻得硬撐著動作,生怕被夜離雀看穿她的心虛,粉碎她此時的“威武”。
夜離雀可是老江湖了,早就把沈漪的忐忑盡收眼底,淡淡地戲謔開口,“重情重義?重的是什麽情,什麽義呢?”說話間,夜離雀突然伸臂將她的腰杆一摟,迫得她的心口猛地貼上了她的心口。
心跳砰砰作響,沈漪沒想到竟會被夜離雀以這種法子拆穿。
沈漪終是松了她的衣襟,屈肘抵在夜離雀肩頭,“放開……”
夜離雀輕聲開口,“若是把李珣招惹過來,白日的戲可就白演了。”
沈漪死咬下唇,明明她開局是大勝,怎會一敗如此。
夜離雀輕笑一聲,松了手臂,仰頭便提壺喝了一口美酒,另一手摸了摸紅腫的臉頰,自語道:“也不知忘恩負義的是誰。”
沈漪心跳兀自狂亂,白了她一眼,“你該打。”
夜離雀冷笑,“好大的口氣。”說完,意味深長地望著沈漪,“半日不見,膽氣竟比平日增了許多,不愧是有了少幫主撐腰的人。”
“你胡說什麽!”沈漪挑眉,“我與少幫主清清白白!”
“我信你,卻不信李珣。”夜離雀說著,自床上站了起來,貼近沈漪的耳側,“他對你有興趣。”
沈漪狠狠推開了夜離雀,“與我何乾!”
夜離雀搖晃著手中的酒壺,“你可以在李珣身上花點心思,這男人嘛,越是得不到的,越是魂牽夢縈,就越好利用。”
沈漪靜默不語,臉色極是難看。
夜離雀不解她在惱怒什麽,“你這是怎麽了?我與你說的是正事。”
“我是想報仇雪恨,卻不想用這種手段。”沈漪的尾音輕顫,語氣悲涼又憤怒,“還是說,從一開始你就想我接近李珣?我……其實只是你的……棋子?”最後這句話即便沈漪覺得難過,可她還是這樣血淋淋地在夜離雀面前揭開來。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