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澤眼底出現了懼色,心道這個步步緊逼的夜羅刹根本就不是人。《陰蝕訣》果然是江湖奇書,隻恨當年他沒有弄到手,否則今晚也不會落個這種下場。他來不及惋歎,腦子轉得飛快,隻想快些阻住這個殺神,殺出一條生路來。
夜離雀一路斬殺,三山閣弟子已經折去九成,剩下的那一成全部跟在南宮澤身後,退到了三山閣主閣前的演武場上。
南宮澤一把揪住兒子南宮鈞的衣襟,低聲道:“我把她誘進閣中,你去啟動護閣機關!”這是他們最後的生路。
主閣依山而建,是長生谷的最高處,閣名“摘星”。當年開山掌門公子精心設計了護閣機關,一旦觸動,強闖者皆會被機關利刃絞斷其中。
南宮鈞早就被嚇得失了魂,聽見父親吩咐,愣了一瞬,方才反應過來,顫然點了下頭,轉身便往摘星閣去了。
“你們往後山退!保護夫人走山牢幽徑先離開三山閣。”南宮澤側臉吩咐剩下的人。
幾人領命,很快便從摘星閣邊上小徑往後山去了。
演武場上只剩下了南宮澤一人,他手執長劍,強裝鎮定,看著夜離雀提著血刀一步一步地逼近這邊。
“不想逃了?”夜離雀的聲音陰啞之極。
南宮澤背對摘星閣,凜聲道:“我是三山閣的掌門公子,閣在人在,你休想再往前一步!”
“是麽?”夜離雀冷笑,“聽見揚威鏢局的冤魂在你身後嗚咽了麽?”
晚風吹透他的背裳,興許是冷汗浸透的緣故,南宮澤忍不住打了一個冷戰,嘴硬道:“你休要汙蔑我!”
“看來,你是一點也不覺得錯。”夜離雀嘲聲說罷,手中長刀猛地一陣,發出一聲刺耳的刀嘯。
血珠震落,刀鋒重現寒霜。
南宮澤嚴陣以待,一振劍鋒,發出嗡嗡劍吟。三山閣可不止機關火器,還有世代相傳的六式《摘星劍法》。
紅裳一閃,夜離雀已經揮刀殺至眼前。
南宮澤劍影化開,劍鋒微顫,劍光散落如星屑,正是《摘星劍法》第三式“星河萬裡”的起勢。
看似微不足道的星屑,卻是實實在在的劍鋒。
夜離雀刀口撞上一粒,隻覺虎口劇震,她知道這次南宮澤是真的認真了。困獸猶鬥,置之死地之人往往戰力會倍增。
星河最璀璨之時,萬裡傾瀉鋪開,正是劍影綻放,劍氣縱橫之時。一旦凝起起勢,爆發這一瞬,便足以殺人無形,避無可避。
夜離雀也沒想過避開。只見她刀弧劈下,將星屑撞開一個豁口,很快以刀為劍,挽了一個劍花,寒息乍然四射開來,與剩下的星屑撞在了一起,發出鏗鏗不絕的聲響。
兩人的身影在劍光刀影中交錯分開,兵刃依舊顫鳴不休,甚至兩人虎口也震開了一個小口子。
南宮澤不敢妄動,痛楚清楚無比地從背上傳來。他知道自己捱了一刀,卻並不知道那一刀其實深有半指。
夜離雀雲淡風輕地拂了一下被割破的大紅衣袖,冷聲嘲諷道:“星河萬裡,不過如此。”
“找死!”南宮澤怒喝,劍花霎時綻放劍端,這是《摘星劍》第四式“星怒”。內勁藏於劍端,好似天外流星,只有劃破長空時,方知有多熾熱。
這一式看似古樸,其實內藏殺機。
刀鋒上重新覆上寒霜,夜離雀髒腑微痛,今晚她一再催動《陰蝕訣》,想來已經到了極限,再繼續這樣高強度地殺下去,寒息反噬,只怕髒腑皆會受損。所以,夜離雀也不想再與他纏鬥下去。
“破!”只聽夜離雀厲喝一聲,南宮澤“星怒”已出,劍花朝著夜離雀罩下,可夜離雀的刀鋒好似破空閃電,一瞬便將這一招破得乾乾淨淨。
刀鋒並沒有停滯,繼續往前,南宮澤暗道不妙,當下扭頭便逃。
夜離雀緊追,兩人一前一後衝入摘星閣中。
“阿鈞!”只聽南宮澤短促地一呼,足尖一旋,竟是折返掠出閣門。
哢嚓!
閣門處突然落下一道鐵柵欄,將夜離雀的退路徹底封死。
成了!
南宮澤舒氣狂喜,借著燈影看向閣中,所有的笑容都僵在了原地。他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眼白上血絲驟現,急呼道:“阿鈞!”
是的,南宮澤以為成了,卻不想南宮鈞擰動機關的那一瞬間,便被雪鴻纏住了腰杆,將他從梁上拽了下來。他落地的同時,夜離雀借力翻上了橫梁,在機關邊上坐了下來。
“南宮澤,你以為本姑娘不知道摘星閣有護閣機關麽?”夜離雀當初也想過借著《陰蝕訣》,一個世家一個世家地屠了,是以她了解過幾家的實力。三山閣開山立派近兩百年,有些秘密其實根本不算秘密。
江湖上只要有錢,有些秘密是可以買到的。對魍魎城的人而言,錢是最容易賺的,命是最容易丟的。
沒有誰設立機關,是讓自己死在裡面的。所以這護閣機關一旦觸動,最安全的地方便是啟動機關附近。
當梁下的鐵籠張開,徹底將南宮鈞困在下面,南宮鈞絕望地發出淒吼,“爹,救救我!救救我!”他起身撲到鐵柵門前,發瘋一樣晃動鐵柵,卻無法撼動鐵柵一分。
噌!
輪刀落下,準備絞殺裡面的不速之客。
南宮澤徹底慌了,他一面用長劍削砍鐵柵,一面痛呼道:“夜羅刹!停下!快按機關停下!你要什麽我都給你!只要你停下來!我只有這一個兒子!停下!我求你!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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