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崖尚未想到這個理由,沒想到這謝公子居然幫她想到了,卻又親手斷了允準的可能。揚威鏢局的血仇應當報,卻不能用莽夫行為報之。青崖心急如焚,想來是沒有可能把夜離雀折返的消息傳回幽獄了。
對於謝公子的提醒,沈漪料想八成是夜離雀交代的。短短一晚便能為她思慮這般多,沈漪又心暖又好氣。貿然登門尋仇這種事,一來是傻子所為,二來是便宜他們這些罪魁禍首了,她是肯定不會做的。
四大世家百年盛名在外,讓天下人看清楚他們的正面目才是正道。此事肯定要從長計議,沈漪願意聽那妖女說說想法。
“殿下,不好了!”州府太守慌亂地跑進驛館中庭,手裡還拿著一張血狀。沒到堂前,便被侍衛們提刀攔在了門外。
太守哪裡顧得這些,急道:“又……又有百姓失蹤了!這回加起來,足足有一百多人!百姓們上了狀子,如今正聚在府衙鬧呢。”
謝公子皺眉,夜姐姐剛走,這裡就出了這樣的大事。他既然領了這幾州的掌控之權,便不能對這些事視若無睹。
“在下這裡還有公務要處理……”
沈漪反正現下閑著,隻想幫襯謝公子一二,“我也想聽聽,也許可以幫上公子……不,是殿下。”
“叫我公子便可,‘殿下’二字聽起來就很累。”謝公子溫和說完,便讓沈漪與青崖留在了堂中,命人將那太守放了進來。
太守把狀紙雙手奉上,等待謝公子仔細閱覽的空隙,又從袖中摸出兩本奏折,等著遞給謝公子看。
“這兩本是往年失蹤百姓名單,零零總總加起來已經數千人了,而且失蹤之人多是女子。”
聽見“多是女子”四個字,沈漪恍然想到一事。在幽獄傀儡窟中的那些女傀儡,各個皆是毀容之人,難道這些人的失蹤與滄溟教有關?
青崖對這些事再清楚不過。確實,北疆這些年來常有失蹤之人,十有八九是滄溟教弟子捉去的。男子拿來試用提升內功的秘藥,不慎殞命者,當即煉做傀儡;女子用來給巫先生練習修顏之術,其間痛楚,青崖從來都不敢回想。她與那些失蹤女子的區別,莫過於她自小便是滄溟教弟子,一直跟在教主身邊。為了討好教主,她是自願成為巫先生刀下試品。若不是這一念執著,她只怕與那些女子一樣,早就捱不住痛楚死了。
本來這些事不該告訴謝公子,可難得事情送上門來,她倒可以利用些許。
“或許,我知道些事。”青崖幽幽開口,堂中的三人同時看了過來。
青崖繼續道:“我被滄溟教妖人抓住囚禁多年,知道些他們的勾當。這些失蹤的百姓,多是被他們抓去,用來煉製傀儡了。”說著,為了讓大家更相信她,她又爆了另外一樁事,“其實不僅是這些百姓,還有北疆一帶的墳塚,但凡沒有徹底腐爛的屍首,也都被這些妖人刨去煉成傀儡。”
聽著這些駭人聽聞的事,太守瞬間被嚇白了臉,牙關打顫,竟半個字也說不出來。
此事沾上了江湖中人,朝廷想要徹查實在是棘手。
滄溟教妖人百年前就已經為禍武林了,好不容易被四大世家的人趕出大胤,逼入荒原貧瘠之地,原以為仗著卻邪堂的庇護,北疆一帶可以太平好些日子,卻不想這些妖人已經為禍多年,卻邪堂不察,朝廷又如何覺察?
“什麽……什麽是傀儡?”太守緩過些許,顫聲問道。
青崖如實答道:“就是用蠱藥控制的屍人,沒有知覺,凶狠嗜殺,尋常兵丁遇上了,只能是死路一條。”
別說是尋常兵丁,就算是太守府的衛士遇上了,多半也是凶多吉少。
沈漪又想到一點,“那日我與夜姐姐大鬧幽獄,算是毀了整個傀儡窟。想來突然失蹤那麽多人,必是滄溟妖人想要把損失的傀儡補回去。這失蹤的一百多人只是開始,往後每日肯定都有新失蹤的無辜百姓。”
“可……可這這事是管不的……”太守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大胤因為國亂失序多年,朝廷哪有那麽多高手鎮壓這群武林妖人。
沈漪肅聲道:“我管!”
謝公子勸道:“可夜姐姐那邊……”
“就算她在,我也會管。”沈漪說得堅定。她起初學武,確實是為了他年報仇雪恨,可如今卻多了一絲份責任。若是眼見百姓有危,卻為了自保視而不見,那她與當年那些對揚威鏢局視而不見的官府中人又有什麽區別?
青崖幫襯道:“我輩習武之人若不能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怎配稱一個‘俠’字?這事,我站漪漪。”
太守看看眼前這兩位姑娘家,小聲嘟囔道:“兩個女娃就算了吧,別把自己也搭上了。”話音剛落,便覺耳邊疾然掠過一陣涼風。
沈漪已經抽了門口侍衛的佩刀,刀口就橫在太守的脖子邊上,刀鋒涼涼地貼在他的肌膚上,讓他忍不住陣陣生寒。
“女俠饒命!饒命啊!”太守不禁慌亂求饒。
沈漪滿臉慍色,沉聲提醒道:“江湖事,很多只能江湖人解決,別小看任何江湖人,尤其是江湖上的小姑娘。”
謝公子圓場道:“太守大人也只是關心則亂,沈姑娘莫要惱怒。”
沈漪收了刀,反手朝著侍衛一扔,“接住了!”
侍衛接刀,很快回鞘。
太守擦了擦額上的冷汗,暫時閉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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