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離雀隱隱覺得,自今日起,她們沾上了東方離就沒那麽容易與她徹底一刀兩斷。夜離雀向來不是只看眼前的人,她行事總是走一步看兩步。目前這筆交易看似劃算得滄溟教支持好好籌謀確實可以一舉拿下魍魎城徹底擺脫嬴官。只是擺脫以後呢?當漣姐姐不再是籌碼東方離那樣的人怎會容忍夜離雀這個更大的變數活在世上?夜離雀用腳指頭想,都知道東方離定然還有後招,只是後招是什麽,她一時半會兒還猜不到。
“夜離雀。”
正當夜離雀陷入思忖時,身後響起了沈漪的聲音。
無常肆對著夜離雀微微一拜,微笑道:“夜姑娘。”
夜離雀沒有搭理無常肆,只是快步迎上前來,不管不顧地握住沈漪的手,盯著沈漪檢視她的面色,關切道:“你沒事吧?”
往日這妖女關心人時,多半是不正經的。今日這樣認真又急切,倒是讓沈漪覺得有些不自然,耳根也隱約有些許灼熱。
沈漪想抽出手來,奈何夜離雀將她牽得極緊,她實在是不慣這樣,便低聲道:“還不放手!”
她不說還好,說了夜離雀將手握得更緊,正色道:“下次,你要去哪裡,我便跟你去哪裡。”
沈漪怔了怔,以為自己聽錯了。
無常肆知道夜離雀在擔心什麽,從旁勸慰道:“夫人心善,沈姑娘只是去給夫人梳妝,不會有危險。所以,夜姑娘可以放心。”
夜離雀才不管那麽多,總之從現下開始,她不會允許沈漪離開她的視線。
沈漪恍然,終於明白夜離雀這是在發什麽瘋。她心頭暗喜,卻沒有喜形於色,屈起小指刮了刮夜離雀的掌心,附和道:“教主夫人是個可憐人,她傷得極重,不會傷我的。”
“即便她不會傷你,可難保周圍之人也不會傷你。”夜離雀故意咬重“周圍之人”四個字,斜眼瞪視無常肆,“我前腳剛走,你便將漪漪請去梳妝,說沒有半點算計,我是一個字都不會信的!”
無常肆也不準備與她解釋太多,輕笑道:“沈姑娘已經安然歸來,在下也該回去複命了。”
“慢著!”夜離雀喚停了無常肆。
無常肆恭敬點頭道:“夜姑娘請說。”
夜離雀側臉看向沈漪,沉聲問道:“夫人現下傷勢恢復得如何了?”倘若夫人突然生了意外,那離開幽獄便成了變數,在這裡待久了也並不是什麽好事。
沈漪回想憐妝那可憐的模樣,不知怎的,從見憐妝第一眼開始,她就覺得夫人絕對不是壞人。若是沒有變成那樣,夫人定是個溫柔似水的姑娘,像阿姐那樣的好姑娘。
“傷勢嚴重,恐怕數年之內都難恢復。”沈漪只能這樣回答夜離雀,傷勢如此嚴重,還撐著最後一口氣活著,若不是心有執念,她想不到任何理由。易地而處,若是她到了那個地步,要忍受那麽多的痛楚,她寧願一死了之,也算得了痛快。
夜離雀皺眉,望向無常肆問道:“明晚的大婚,可會有什麽意外?”
“巫先生的藥向來有效,夫人明晚一定能大婚,夜姑娘不必擔心。”無常肆如實回答。
夜離雀再問:“當真?”
“當真。”無常肆點點頭,“教主大婚,是我教的大事,不單教主重視,巫先生也很重視。”
夜離雀突然靜默,沒有接話。
無常肆對著夜離雀再拜,便離開了這裡。
沈漪覺得夜離雀反常得很,不禁問道:“發生了什麽?”
夜離雀也沒有回答,只是看向了一旁的婢子,問道:“你們這巫先生,倒是醫術超群啊。”
婢子低頷道:“巫先生是藥堂第一聖手,從未失手過。所以,夜姑娘不必擔心明日會有什麽變數。”
“如此說來,我倒想會一會這位巫先生。”夜離雀隨口應道。
婢子道:“巫先生從不見客。”
“哦?”夜離雀起了好奇心。
婢子如實答道:“夫人傷了臉,教主下了嚴令,命巫先生研製恢復肌膚之藥,所以巫先生從不見客。”
夜離雀還欲再問,婢子醒悟過來,似乎今日說得多了,便匆匆對著夜離雀一拜,無聲退下了。
沈漪滿眼疑惑,“今日到底是怎麽了?”
夜離雀看著婢子遠去的背影,幽聲道:“我在東方離那裡看見了漣姐姐。”
沈漪聞聲大驚,急問道:“然後?!”
“然後……”夜離雀的話說到一半,卻笑了起來,“我與她做了筆交易,等大婚結束,她便放我們三個安然離開幽獄。”
沈漪本來是高興的,可總覺得哪裡不對勁,“什麽交易?”
“聯手殺了嬴官,我做新的城主,與她一起一統江湖。”夜離雀說這話的時候,總覺得自己在說哄三歲孩童的假話。
沈漪終是抽出手來,屈指敲了一下夜離雀的額頭,提醒道:“這種話你都信?!”
“漪漪真是聰明呢,這種話自然是不能信的。”夜離雀苦笑,“只是她用漣姐姐的命要挾我,我不信也得信了。”
沈漪心緒複雜,想與夜離雀說點什麽,可話到喉間也不知能說什麽。
夜離雀重新握住她的雙手,溫聲哄道:“漪漪別怕,只要漣姐姐安然回來,有我在一日,便沒有誰能再傷害到你們。”
沈漪心頭又酸又燙,不敢看她的眼睛,低頭啞聲道:“你也不能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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