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上喜酒。”東方離將憐妝鉗製在懷中,不顧她喉嚨中的沙啞嘶聲大笑著下了命令。
夜離雀往後退了半步,不解憐妝為何看見“沈漣”會如此激動。
婢子們很快便端上喜酒走近這邊“別後重逢”的三人。
東方離高興道:“喝完這杯喜酒,我便命人送你們回去。”
“如此,我便恭祝教主與夫人,百年好合。”夜離雀先行執杯,沈漪連忙看了過來對她搖了搖頭。
夜離雀微笑道:“教主盛情難卻,這杯喜酒自當飲下。”說完,她仰頭便飲下這酒回味道,“入口醇香是上好的女兒紅。”說完她放下空杯又拿起另外一杯敬向東方離“漪漪沾酒即醉為免路上她難受她這杯便由我代了。”
東方離含笑默許。
夜離雀再次一口飲盡,拿起第三杯後,敬向了艱難掙扎的淚目憐妝,“這一杯,當我敬夫人,早日康復。”
憐妝的身子一顫,所有的動作瞬間僵了下來。絕望在她眼底蔓延開來,除了死死掐住東方離的手臂外,她再無旁的掙扎。指甲穿破東方離的白裳,嵌入了血肉之間,鮮血自她指縫間溢出,很快便染上了東方離的衣裳。
東方離笑意陰沉,並沒有推開她,只是側臉看著她,淡淡道:“憐妝,我知道你與她們一見如故,可天下無不散之宴席,再舍不得,也要告別。”
憐妝倦然合眼,別過了臉去。
夜離雀將這杯酒飲罷,把酒杯一放,笑道:“希望教主說話算話。”
“這個自然。”東方離給無常肆遞了個眼色,“你送她們一程,從今往後,便由你來與夜姑娘聯絡。只要是夜姑娘想要的,你能做主便做主,實在是做不得主的,便飛鴿傳書於我。”
“是。”無常肆領命。
東方離兀自笑著,可眸光犀利如刀,“夜姑娘,我等你的好消息。”
“好!”夜離雀應下之後,對著沈氏兩姐妹溫聲道,“我們走。”
三人在無常肆的引領下,離開了鬼堂,走出了石窟,終是看見了外間的廣闊星空。那一瞬間,大有自地下爬回人間的感覺,不覺陡生了些許快然。
無常肆親手掀起車簾,待沈氏姐妹上了馬車後,忽然喚住了夜離雀。
“夜姑娘,我便先送到這兒了。”說著,他拿出了刻有幽獄火紋的令牌,遞給了夜離雀,正色道,“走東南邊的卻邪堂關卡,他們看見這令牌,便不會多做盤問。這沿路住過的野棧,想必夜姑娘都記得位置。夜姑娘什麽時候想與我聯絡了,便找任何一家野棧向我傳信,半月之內,我必出現。”
夜離雀輕笑道:“小肆啊,整個幽獄,就你越看越順眼,希望下回見面,你還是這樣眉清目秀。”說完,她接過了令牌,繞至車夫身邊,示意車夫下來。
車夫猶豫地看了看無常肆,無常肆默然點頭,他隻得從命,自馬車上跳了下來。
“謝了!”夜離雀跳坐上馬車,抄起韁繩,高喝一聲“駕!”馬兒奮蹄拉著馬車馳入荒原,齊人高的野草很快便將馬車遠去的影子淹沒。
鬼堂喜宴終罷,東方離親手將憐妝抱回了內院。
她將憐妝放下之時,並沒有平日的溫柔,甚至還欺身將憐妝壓在了身下,死死盯著憐妝的眉眼,一動不動。
婢子們瞧見這樣的陣仗,沒有一人敢留下來,都知趣地退出了房間。
清冷的月光自敞開的窗戶外泄入,像是霜雪,灑滿了半個屋子。
憐妝早已習慣這樣冰涼的囚籠,她的眼眶還是紅的,卻沒有半點懼色。今日之事,她知道只是開始,以她對東方離的了解,她肯定不會真的放過阿離與漪漪。
她需要一個答案!
“為了她,你竟舍得傷我!”東方離張口便是一句厲喝,甚至還將白裳剝落,捋起左臂上的內裳衣袖,將憐妝留給她的爪印呈給她看。
憐妝眼底的情緒沒有半點波瀾,還是一樣的質問顧看。
“她對你就那麽重要麽?!”東方離挫敗無比,像是一隻受傷被激怒的小獸,忍不住嘶聲反問,“當年你落在哥哥手裡時,她在哪裡?你被哥哥嚴刑逼問《陰蝕訣》下落時,她又在哪裡?你不顧一切揮刀自戮,命懸一線時,是她救的你,還是我?”
這些陰暗又痛苦的陳年舊事,她身子的余痛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她。她嘴角顫動著揚了揚,竟是笑了。
是的,那時候的教主還不是東方離,是東方離的兄長東方破雲。那時候的東方破雲在教中威望最高,心狠手辣的程度比東方離還要高。東方離當年是滄溟教的副教主,本不叫東方離,而叫東方綺雲,
她的手段,她的狠辣,都是兄長東方破雲一手教出來的。東方破雲此人猜忌心極強,哪怕是滄溟教中人,他也隻信妹妹東方離一人。
《陰蝕訣》重現江湖,揚威鏢局因此遭了滅門之禍,滄溟教明明沒有做這樣的事,卻被人嫁禍。東方破雲早已習慣中原那些武林人士的虛偽,可既然人人都說是他們做的,何不就做了!所以那時候,不單是四大世家的人,魍魎城的人,乃至滄溟教的人都在四處找尋沈漣的下落。
只要尋到沈漣,便能得到《陰蝕訣》,這是當時所有人的共識。
那日,夜離雀強提寒息,勉力擊退了一波滄溟教的妖人,奈何寒息反噬,她一時自顧不暇。沈漣雖說解衣為她渡去暖意,可一時半會兒夜離雀是緩不過來的。情急之下,沈漣只能獨自一人引開了滄溟教妖人,最後落在了那些妖人手裡,被他們帶到了北疆幽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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