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誰突然高聲哀求,更多人也跟著哀求了起來。
“不想死的話,閉嘴!”
夜離雀大聲厲喝,反手將牢門關上,取出火折子點燃了牢門邊上的火把。也不知滄溟教弟子在火把上塗抹了什麽,這裡的火焰燃起來,總是透著一抹青幽色,像極了地獄之火。
她不喜歡這種色澤,卻也只能暫時忍耐。
“我不是滄溟教的人。”夜離雀沒有拉下面巾,收起火折子後,她把火把取下,沿著牢道走了過來。
衣裳白淨,鬢發染雪,這姑娘周身沒有一處有滄溟教的幽獄冥火徽記,瞳光也比那些妖人明媚清澈。
最前面的幾人看清楚了夜離雀的眉眼,幫襯著夜離雀安撫村民,讓他們莫要聒噪,免得把外面的滄溟教妖人引進來。
夜離雀認得其中幾人,上回她便救過一回。
“你們怎的又被抓來了?”她蹲下身子,用火把照亮這些人的面容。
聽到這句話後,這些村民們忽覺熟稔,恍然想起先前有個紅衣女俠曾救他們於水火之間,連忙跪拜道:“恩公!恩公是你啊!救命!救命啊!”
“我不是你們的恩公,上次救你們的是我阿姐。”夜離雀隨口胡謅,“她回家後,與我說了不少你們的事。”
村民們提到這些事就難過,本想著逃過一劫,朝廷也來了兵馬保護州府,他們便可以安心度日。沒想到還沒來得及拖家帶口地去州府落腳,半途便被那些妖人抓回此處,有好些個同村的已經慘死在那些妖人手裡,再也回不來了。
“別哭,我會設法帶你們離開這裡。”夜離雀安撫了一句,拿著火把往女子那邊照了照,問道,“你們來時,這裡可關了其他人?”
女子那邊左看右看,竟是讓出道來,指了指後面的角落。
夜離雀用火把往前照了照,角落陰暗,火把的幽光只能照到她們染血的裙角,根本看不清她們的眉眼。她快步走至牢門前,手指捏在鎖鏈上,運起寒息一崩,那鎖鏈竟在她的指間崩碎成了數段。
眾人瞧見這姑娘竟有如此厲害的本事,瞬間踏實了不少。也有幾名姑娘手牽手奪門便逃,夜離雀當即攔住,認真道:“你們若是想活命,就聽我的。否則,誰也走不出荒原。”
“聽恩公妹妹的!別連累大家了!”村民們趕緊附和。
那幾名姑娘隻得安靜退至一旁,等待夜離雀的指示。
“滄溟教的妖人最喜晝伏夜出。”夜離雀舉著火把踏入牢籠,一邊往角落走,一邊說給她們聽,“今晚的雪很大,步行甚慢,你們若不想凍死在路上,就好好忍耐一夜。”她終是用火把照亮了角落,那裡倒著三個姑娘,各自的衣角上都繡著一簇幽獄火紋。夜離雀見過這樣的服飾,正是幽獄中的丫鬟所穿。
夜離雀蹲下身去,曲起食指探上最遠那姑娘的鼻息,此人已然氣絕。她又探上她左邊的那姑娘的頸脈,脈息薄弱,已是回天乏術。夜離雀不由得低歎一聲,摸上最近這姑娘的頸脈。
還有救!
她將火把交給身側的另一個姑娘,將那奄奄一息的姑娘扶起,掌抵背心,給她運息活血,先把閉塞的經絡順暢起來。很快地,她便發現這姑娘之所以如此命懸一線,只因體內中了屍毒。借著火光,夜離雀看清楚了這姑娘頸上的吻痕,一個比一個咬得狠。
夜離雀強催內息將這姑娘體內的屍毒逼出一部分後,她從懷中摸出一個小瓶子,抖出了一丸藥丸,喂入了這姑娘的口中,猛抬她的下頜,讓她將藥丸咽下。
這藥丸本是徐陽煉製出的壓製傀儡毒的續命丹藥,希望對這姑娘體內的屍毒也有作用。
“疼……疼……”這姑娘漸漸有了意識,忽地揪住了夜離雀的衣袖,顫聲開口。
難道還有外傷?
夜離雀想到她裙角上的鮮血,低頭快速檢視,卻見那鮮血竟是集中在她的下半身。夜離雀微微掀起她的裙角,隻瞧了一眼,便匆匆放下,眼底湧起一陣濃烈的恨色來。
能對姑娘家做出這等惡事,此人她一定要好好收拾!
“誰乾的?”夜離雀憤聲問道。
姑娘啞聲開口:“教……教主……”
“東方離!”夜離雀知道此人討厭,沒想到竟會無恥到這個地步。她很快想到了教主夫人憐妝!無常陸今夜說的那些話匯聚心間,她猛地意識到什麽,不由得追問道:“你平日可伺候過教主夫人?”
姑娘艱難地點了點頭。
“她肋下這裡……”夜離雀指了指自己的肋下,“可有一粒紅痣?”
姑娘神情微愕,重重地點了下頭。
夜離雀身子猛地一震。
前塵往事如洪水般湧上心頭——
怪不得山洞外與憐妝初見時,無常使竟會放過她們;怪不得東方離大婚非要請她與漪漪為客;怪不得東方離會請漪漪去給夫人梳妝;怪不得她擊殺巫先生時,夫人會以死相逼,換她一條生路……
原來那時的似曾相識並不是錯覺,原來漣姐姐還是當初的漣姐姐……原來……
視線一瞬陷入模糊,眼眶也燒得發燙,夜離雀無法想象這些年漣姐姐到底受了多少苦,才會變成憐妝那樣的可怖模樣。
她活著想來比死了還痛苦吧。
可她仍舊倔強地活著,只因世上她在乎的兩人還需要她的庇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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