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鹿拎起酒桌上一堆綠色瓶裝的大吟釀中的一瓶,瓶口朝向肖海傑做邀請狀。
沙九言心下訝然地覷她一眼,她早有預備小家夥能變換出幾幅面孔,天真純良的、霸道倔強的、體貼入微的……
但這一副著實出乎她的意料,並不能以“厚臉皮”或“痞氣”一言概之,似乎隱隱浮動著某種穩操勝券的倨傲感。
和肖總這樣世界五百強的企業負責人對話,路鹿竟然是抱持著如此心態麽?
沙九言注意到,肖海傑嘴上雖然沒答應,但行動上已經關合了身後的推門。一般人聽到小家夥這樣的冒犯之詞,極有可能拂袖而去。果然上位者的腦回路都詭秘莫測……
“小路,不是我打擊你。你知道你手中這一支大吟釀多少錢麽?”初出茅廬的小犢子就愛大放厥詞。肖海傑來到矮幾旁邊,掃一眼桌上最頂級的清酒,加起來得花這隻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犢子大半年的工資吧?
路鹿昂了昂腦袋,一副“這題我會”的從容模樣:“知道呀,這些價目表上,都有寫。”
“……”肖海傑一下被噎住了,他出去點單不會看勞什子的價目表。
“更何況,你真當我,是外行啊?”路鹿撩了撩垂落額際的一小撮劉海,泰然自若地飆學識,“桌上,這幾瓶,大吟釀,精米步合都在,35%-40%之間。最高級的清酒,不就要配上,最讓人望而卻步的,價位嘛?”
第68章 護衛之姿
日本清酒的本質其實就是發酵米酒。米粒的外周以脂肪、蛋白質為主, 越接近內核,碳水化合物的成分越高。好的清酒製作工藝十分考究,挑選最優質的精米, 磨皮除去表面的脂肪、蛋白質,保留米粒心白部分釀出的酒口感清爽、味道醇厚。
“既然如此,你最後準備怎麽結帳?”肖海傑目光一閃, 落在沙九言臉上時充斥著鄙夷, “你拿不出錢,所以就要靠這個女人, 還是靠她不擇手段騙來的錢?”
路鹿那兩條彰顯情緒,活躍的小眉毛忍不住倒豎起來,這是什麽鬼話?!
鄭洪斌那個上門女婿的孬樣,能有什麽錢?即使談成了項目, 沙九言拿到的提成也根本無法支付這一頓酒錢。
沙九言悄悄拽了拽路鹿的襯衫袖口, 抬眼望著肖海傑,雲淡風輕道:“肖總,大家先坐下說吧。”
沙姐姐還是一貫的好氣度,路鹿回想起當初自己脫口而出關於她和鄭騷包的叱問,對方選擇掩飾心底的黯然,反倒同她開起玩笑安慰她……
愛憐之情,比從前更甚。
三人落座後,路鹿隻給自己斟滿酒,讓最好清酒的肖海傑眼巴巴地看著。
舉起杯盞,酒色清透,在燈光和酒具底色的映襯下格外誘。人。路鹿仰起脖頸一飲而盡,末了還咂咂嘴對沙九言道:“不錯不錯。我喝日本酒不多,倒是可惜了沒有早點品到這種沁爽感。”
沙九言莞爾一笑:“知道你這隻小酒鬼如魚得水了。”
“嘿嘿嘿!”路鹿一陣憨笑, 過了小半晌才像是剛剛想起對面的肖海傑來,“肖總,是晚輩,招待不周了。您也盡管喝,盡管喝!”
肖海傑瞪著眼珠子,知道自己是晚輩了還不給前輩斟酒???對於深受日本文化熏陶的肖海傑來說,前後輩等級森嚴,後輩為前輩服務那是天經地義的。
路鹿卻一個勁兒隻給自己倒酒,一杯接一杯,看得肖海傑既眼饞又意外,小丫頭片子的酒量倒真和老孫說的一樣厲害,甚至更厲害。
故意冷待,一來是殺殺肖海傑的威風,二來是引出下面的話題:“肖總,莫擔心,敞開喝,不用替我,省錢。我媽是,LS的老總,江七瑾,吃穿用度,缺不了我的。”
說出“我媽是江七瑾”時,路鹿搖頭晃腦得儼然一個不事生產、花天酒地的紈絝子弟。
饒是肖海傑這樣的狠角色也不免吃了一驚:“你說江總?可傳聞江總並沒有……”
“隱婚,你都,不知道呀?”路鹿咪著小酒,隱藏了部分事實,“我媽,想要專心,打拚事業,誰讓早些年,這世道對工作女性,實在不友好呢。”
肖海傑聽了之後陷於沉默,握著酒瓶給自己倒了一杯。顯然對方身份地位的魚躍,令他不給好臉色的初心動搖了幾分。
誰能料到路鹿扔一個重磅炸。彈遠嫌不夠,一扔就扔倆:“肖總,沙姐姐都跟我,說過了。這件事,絕對是,誤會。沙姐姐怎麽,可能為一單,生意獻身你那……恕我直言,你那女婿,壓根不是我們,沙姐姐的菜。”
然而偏見一經形成,很難扭轉。肖海傑連飲兩杯後,松了松領帶不以為然道:“別把這女人說得眼光有多高似的,女人為了錢有什麽做不出的?尤其是這種漂亮的女人,自以為有幾分姿色,周旋於各種男人中間謀取利益,呵呵……”
鄭騷包這脫身伎倆低劣得很,偏生正對大男子主義的肖海傑胃口。
路鹿置於桌面以下的手緊攥成拳,青筋畢露。勉力做了幾次深呼吸後,才忍住沒有發作。沉得住氣,才能捉得住鱉。
“你看到沙姐姐,只是一個,部門經理,這就像,你看到我,只是,一個小職員一樣。”路鹿淺啜了一口清酒,不卑不亢道,“我沒有,什麽經商頭腦,所以我媽,很早之前就,屬意沙姐姐,作為,公司的接班人了。”
這話就沒有摻什麽水分了,江七瑾的確是那麽想,也是那麽告訴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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