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她一個身高五尺多的大活人就這麽沒存在感麽?
但當她看到沙經理額間沁出的綿綿細汗時, 差點兒就急得上下其手了。
路鹿這雙手是抬起也不合適,放下也不舒坦,就在那裡不上不下雞爪似的直抽抽。她想掀開沙經理包得嚴嚴實實的小西裝看看她究竟是哪裡磕了碰了, 但又怕沙經理誤會她這隻汙。妖王想借機揩油。
不得不說,路鹿對自己在沙九言心
目中的定位有個準確清晰的認知。
不能動手,那就只能動嘴了,路鹿焦急萬分道:“你傷到哪裡了?”
語速都跟點了“2x”似的加快不少。
“練柔道落下的腰傷,動靜大了容易閃到腰。”沙九言對自己三十歲的年齡,七十歲的筋骨也是頗為無奈。
古人雲:高風亮節,寧折不彎。
沙九言倒是覺得折比彎容易多了,她一年能折好幾次,現在就疼得像被生生掰成了兩半。
路鹿的小雞爪子忍了又忍還是忍無可忍地貼上了沙九言的腰。動作很輕緩,卻仍引來對方一聲悶哼:“嘶——”
“哪疼?腰眼疼嗎?”路鹿不敢再碰只能虛虛摟著。
“你先進去吧,”沙九言歎了一聲,“我可能還得緩好一會兒才能走動。”
“我不能扔下你一個人!”路鹿偶像劇式地嚎了一嗓子,汗如雨下,心急如焚,仿佛斷的是自己的腰,“還是叫救護車吧對了骨折不都要用木板固定嗎你現在這個情況不明穩妥起見我要趕緊想辦法給你加固保護起來”
要不怎麽說人的潛力是無窮的。路鹿在那一個勁兒地上躥下跳,沙九言卻隻注意到對方拋除了標點符號彈舌彈得飛起的語速。太不可思議了,平時一分鍾都未必能說完的話竟被壓縮在短短五秒之內。這家夥平時確定不是扮豬吃虎來的麽?
眼瞅著這隻橫衝直撞的小蠻鹿擰斷一根掃把杆,正打算用它砸爛辦公桌,沙九言連忙吼住她:“小鹿,你做什麽啊?”
“弄兩塊木板下來給你用。”路鹿一副來真的了的架勢。就衝她徒手掰斷掃把頭的壯舉,也能看出沙九言就是那個把她逼急了的誘因。
“你先冷靜一下。”沙九言一邊忍著疼,一邊盡力拽住失控邊緣的路鹿,“腰疼我經常犯的,沒什麽大礙。”
“沒大礙怎麽會不能動呢?”
“也不是不能動,就是動了會疼。這樣程度的腰傷,回去休息兩天就會好很多。”
“休息?對哦,要趕快休息!”路鹿癱瘓的智力系統逐漸重回正軌,“我背你去辦公室休息。背的話應該不會大動到傷處。”
“我說,”在場另一個人慌得靠不住,沙九言只能自尋出路了,“你推一個轉椅過來把我接上不就行了麽?”
方法是這個方法,但沙九言只是為了規避路鹿把她摔成二次重傷……就這小家夥剛才拉架的表現來看,她很懷疑她背不背得動她……
大概她這麽個九十多斤的纖瘦身材也能被路鹿駝出五指山份量的吭哧哈哧吧。
接受了沙九言的意見,路鹿恍然大悟地衝進辦公室。
。……
處理了幾個未接來電,沙九言實在受不了那個日光燈直射下在她視野中不停搖曳的影子。
礙眼的小家夥攫住了她的全部心神,讓她無法安心工作。
影子前端還有一個明顯的凸起,沙九言揉了揉眉心對路鹿說:“你別在我這瞎晃了,我準你上班時候出去,快去藥店買點藥擦擦你的額頭吧。”
“我,我這個包,放在那裡,過兩天就,消了。”路鹿義正言辭,“你的嚴重,多了。我等你忙完,送你去,醫院。”
唯有去醫院檢查,路鹿才能放心。
“我不去醫院,下午璿的客戶那邊有一個簽約儀式,我必須出席。”沙九言很少坐得這樣板正,因而即使依然是從前那個婉轉輕軟的調子,此時此刻卻裹挾著不容拒絕的壓迫感。
“可是,你的腰傷……”
“和你腦袋上的包一樣,過幾天就好了。”
“我覺得……”
“這是我的決定。”斬釘截鐵,唇畔依然噙著一縷似真似假的笑,卻不帶一點溫度。
很不和諧,卻統一成獨屬於這個女人的和諧。
路鹿有些頹然,現在坐在她面前的是說一不二的沙上司,不是模棱兩可的沙姐姐。
想起那個嬌軟控訴“你傷到姐姐心了”的沙九言,路鹿垂下眸子,恍如隔世……
“我知道了。”路鹿像隻被鬥敗的蛐蛐兒,懨懨地拖曳著步子往外挪。
於心不忍麽?
其實也沒有。
沙九言一路目送路鹿回到座位前,透過那扇陳學雲以為是開著發。騷、路鹿以為是開著監視的大窗。實際上路鹿也算是猜對了一半,監督都是互相的。
料想小家夥也沒心情偷看她了,沙九言從抽屜裡翻出一包煙。薄荷味的涼煙上印著斜體的“1972”,是她比較青睞的牌子。
對於這個愛好,沙九言自己都覺得古怪得很。她不喜歡焦油和尼古丁,她只是喜歡薄荷的清新味。
既然如此她大可直接嚼薄荷葉或泡薄荷茶,可偏偏就是成堆的香煙陪她度過了那些煎熬期、陣痛期以及療愈期。
嫋嫋地燃起一支煙,青色的霧塵之中是沙九言影影綽綽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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