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許如依手裡接過U盤,沙九言自然地給客戶介紹起功能用法。仿佛凡是LS出品,小到一個插件也不可能落入沙九言的盲區。
這讓路鹿不禁想起對銷售類型的探討,照道理應分為兩類——技術型和人脈型。但沙經理這樣獨領風騷的存在,想必沒有什麽偏重,是兩者兼備的全能ACE。
明明是自己的客戶,卻仿佛無事一身輕。許如依退到一邊和路鹿咬耳朵:“我們過來的時候是沙經理開的車。她在車上考我業務來著,我又沒做準備,嚇得小心肝砰砰跳。我現在壓根兒想不起我都是怎麽回答的,腦袋一團漿糊。”
“所以,你回去,想跟我走?”
“嗯呐。”
“你不覺得,這意圖,太明顯了麽?”
“啊,你不說我都沒想那麽多。搭上司的車還挑挑揀揀,這不行呀!你快幫我想想借口啦。”
“……”
經路鹿一提醒,許如依好不容易爬出了焦慮沒帶東西的坑,又掉入了焦慮沒借口的坑。
她一個勁兒地在旁邊叨叨叨,路鹿卻一句也沒聽進去。
路鹿的眼裡心裡抽去了多余雜質,滿滿的都是沙九言。
林先生坐在電腦椅上,沙經理彎腰在旁邊指導他操作步驟。林先生似乎對電腦隻掌握最基本的上網郵件之類的功能,其他的一竅不通,幾乎是沙九言說一句他做一步。
沙九言維持著一貫的好耐性,表情無所動容,但纖細無骨的手指不自覺地輕捏腰側。
路鹿仿佛感同身受似的輕捶後腰,都說有腰疼困擾的人長時間使用腰力就會酸脹難忍,沙經理一定很辛苦吧……
路鹿緊盯沙九言的腰傷患處,越看越揪心,揪心得恨不得立馬從身後環抱住她,做她的人型護腰帶。
當然,只要她尚存一線理智,她就不可能做出讓沙經理反手一個重拳捶爆鹿頭的事。
就在此時,許如依冷不丁在她耳畔小聲問:“沙經理懷孕了?”
什麽???
她聽到了什麽???
“沙經理懷孕了?!”路鹿心頭大駭,臉色大變,失聲大叫。
沙、沙經理,該不會,為了逼她、逼她死心,跑去,和別人,生孩子了吧?!
光憑這一段支離破碎的心理活動,足以看出這隻失控的小鹿在聽到心儀的配偶懷孕的那一刻徹底陷入了混亂模式。所有思緒如打結了的線頭,再也無法撐起支配語言和行為的大任。
在
場其他三人,甚至包括沙九言自己都不免看了一眼自己平坦的小腹,以作確認。
回眸一嗔,卻見傻乎乎的小家夥深受打擊地蓄起了兩泡淚。淚眼婆娑中盛著一汪即將傾溢而出的委屈,像是在控訴她這個摳腳負心漢拋棄了糟糠之妻似的……
現在造謠也造得這麽真情實感了麽?
再天方夜譚的事也總有人當真,蔫答答、濕漉漉的小鹿如果是受害者,那麽……
罪魁禍首已經再明顯不過,沙九言瞪了許如依一眼。
許如依也是夠冤的,要不是路鹿滿懷探究地盯著沙經理肚子看,她能有此一想麽?更何況她哪知道她就這麽隨便一提,路鹿反應如此劇烈,就差把屋頂給掀了。
有了此車之鑒,往後她發誓絕不招惹這團易燃易爆的氫氣。
單純的林先生信以為真,漲紅著個臉皮趕緊起身欲把位子讓給沙九言:“沙經理,您這……得當心身子。你也不早說,看我粗心大意讓你站老會兒了。”
傻了一個倒還好,這一傻還傻一雙……
沙九言揉了揉眉心,只能用自我打趣的方式加以澄清:“林先生別擔心,就算我真懷孕了,一時半會兒也還生不出來,不耽誤咱們談事。”
“沒、沒懷啊……”林先生拍了拍胸口,萬一怠慢了孕婦他還算男人麽,“原來剛才小路她們是開玩笑呀。”
“是啊,開玩笑,呵……”沙九言一改對林先生的和顏悅色,抬頭對口無遮攔的徐路二人組疾言厲色道,“不分時間、不分場合地開玩笑,你們能拿出點專業素養嗎?”
一向以和為貴的林先生連忙打圓場:“沒事,咱不講究這些。平時,就我一個人冷冷清清的,也怪慘的。你們聊你們的吧,我聽個熱鬧,挺好的。”
沙經理和林先生,許如依和路鹿好歹還能分清誰是朝夕相處的頂頭上司。
兩人不約而同地低頭認錯。隨著低頭的動作,路鹿的眼淚砸上鏡片,濺起一片霧花。
許如依趕緊偷摸著發消息:
——小路,你老盯著沙經理肚子看,所以我就這麽一問,你就這麽一叫,沙經理就這麽一生氣,你猜我們明天是不是就要卷鋪蓋走人了?
路鹿垂頭喪氣地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中……
她已經冷靜下來了,也正因
為她冷靜下來了,眼前的渾濁經過沉澱變得一片清明。
她的失常折射出的,是她無可掩飾的恐懼啊……
她真的怕了,也真的懂了,再好的脫粉計劃也無法“普度眾生”。如果她隻將沙經理視作平平無奇一偶像或許可以,但這段自我清修的時日積累成她此時此刻的頓悟——
沙經理是她的本命,無人能夠取代的本命。
本命亦可脫粉,但那過程一定是錐心蝕骨,宛若打碎重組的。
她對沙經理熾熱滾燙的感情並非在這個時間點因為添柴加火才突然躥高的,她對她一直都很有感覺,從見面第一天起,直到今時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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