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涼的指尖撥了撥發絲,沙九言卻不知是撥亂反正還是撥正反亂,正如跟路鹿解釋這個稱呼問題,她可能自己也說將不清。
沙九言盡力以平和的口吻陳述:“我們這樣的私人孤兒院裡叫院長媽媽的現象十分普遍。只是我來的時候已經九歲,那時改不了口,後來就更難改口。”
“唔,可以理解。”那時改不了口的原因麽,路鹿知道細究起來只會令沙姐姐往日的傷口又扯痛一遍,她舍不得。
說話間,兩人已經來到院裡的食堂正門前,她們昨夜去過側門的公用澡堂洗澡。
灰色質
樸的外牆在陽光的浸染下浮起一層淺金色。幾扇方正敞亮的玻璃窗下,一隻虎皮紋的小貓咪正酣睡在入口處的牆角裡。
換作平時,沙九言或許會忍不住上前擼一把貓,只是現下難有那份閑情逸致。
拉著沙九言走進室內,環顧空蕩蕩的食堂,路鹿狐疑道:“就我們嗎?”
“現在是暑假期間,孩子們還沒起呢。我們把這裡當家而不是學校,所以各方面都比較自由的。”沙九言原想拉著路鹿去窗口買飯,一個想法忽然竄上心頭,“你餓嗎?不如直接去食堂做一點吃?”
路鹿肩膀一立,神情一振,沙姐姐要做飯給她吃?!
千載難逢的好機會,當然是搖頭如撥浪鼓,點頭如搗蒜,分別對應前後兩個問題:“不餓!當然好!”
有了前車之鑒,沙九言自然知曉小家夥是抱著什麽名目瞎樂呵。
未免對方因期望過高而摔得過重,沙九言只能揮起棒槌打散某些不切實際的念頭:“我的意思是給孩子們做早餐,我們順便吃點。”
從特殊優待到順便捎上,路鹿的小圓臉剛垮下一半,沙九言又於心不忍地補充道:“等回了上海,隻給你一個人做。”
路鹿頓時笑得見牙不見眼。
嘿!還別說,沙姐姐真是平平無奇一戀愛小天才,開了竅後隨意一眼神讓人為之神魂顛倒,隨意一言語讓人為之生死相許。
本來給孩子們做早餐路鹿也談不上有多失落,被沙姐姐這樣一哄更是興致高漲,催促著她趕緊去廚房熱熱鬧鬧地捯飭起來。
。……
後廚間裡,一個白色汗衫邋遢胡須的中年男子和一個碎花布衫長發盤頭的中年女子正合力揉面和餡做著包子。
路鹿隨著沙九言,小嘴甜的,一口一個“莊叔”和“嬸娘”,很快和他們打成一片。
據沙九言介紹,這對老夫妻是沙院長的親戚,一直在孤兒院幫忙夥事。
聽到她們也想做些點心給孩子們吃,嬸娘笑吟吟道:“那敢情好,也讓孩子們嘗嘗鮮。”
莊叔翹著胡須轉身往外走:“你們要什麽材料冰櫃裡找,沒有的我也就沒辦法了。那什麽,婆娘,你幫襯著她們,我去外面弄一根。”
“弄一根?”路鹿不解。
“死男人解癮去了,抽煙比老婆孩子更放不下,一根一根又一根!”嬸娘搓著麵團的力道加重,似乎把家裡那口子惹出來的氣撒到了麵團上。
原來是抽煙啊……
路鹿偷覷了沙九言一眼,見她無甚反應悄悄安下心來。
第85章 廚藝對決
沙九言早已察覺, 不免好笑地拍拍她的後背:“怎麽?你怕我一起被帶出癮來?”
路鹿連忙狗腿子地訕笑:“哪能啊?沙姐姐,自製力,我當然信得過。”
沙九言默然, 有關心自己身體的人在,再想借煙澆愁的時候,掂量掂量心中的負罪感, 點煙的手哪裡還舉得起來。
兩人循著莊叔的建議去冰櫃裡找到了各自需要的食材。
嬸娘抽空看一眼:“兩個娃兒這是要做什麽早點?”
沙九言拿的是蔥和小米, 她燦然一笑:“嬸娘應該能看出來我要煮什麽吧?”
“香蔥粥啊……我們都好久沒做了呢。”嬸娘笑著笑著,眼尾的細紋一圈圈漾開, 如重新煥發生機的幽幽老潭,“現在都提倡營養飲食,香蔥粥這不就被淘汰了麽。但那滋味真的忘不了,只要一點兒油星子, 香得人口水直流。”
“香蔥粥?”只聽了模模糊糊一耳朵的路鹿插口進來, “熬粥的時候就放蔥嗎?”
“是也非也,”沙九言用沾了蔥腥氣的手點了點她的眉心,“熬粥的時候直接切蔥段進去,蔥會煮軟,香氣無法激發。”
因為嬸娘就在旁邊看著,路鹿不敢肆無忌憚裹住沙九言觸碰她的手指放大這一抹親昵,但對於香蔥粥,她顯然一點就透:“所以是,事先把蔥煸香?”
“嗯,以前院裡條件不好,沙院長想出這麽個和蔥油拌面異曲同工的早餐,既能填飽肚子,又能讓大家夥吃得有滋有味。”苦日子有苦日子的過法, 那時的她們似乎也不以為苦,沙九言征詢嬸娘的意見,“偶爾做一頓應該沒關系吧?”
“沒事沒事,其實也是你提到了,許久沒做,我們倒還真想不起來香蔥粥,娃兒們應該會喜歡。”嬸娘爽朗的笑聲頃刻溢滿廚房,又望向路鹿面前擺著的幾大盒牛奶。
不等嬸娘問她,路鹿主動交代:“我做雙皮奶。這裡的孩子,有吃過嗎?”
嬸娘歪著腦袋回憶了一下:“好像在電視裡見過呢,這樣洋氣的甜點我和你莊叔哪裡會做,孩子們也是沒口福的。幸好你們來了,他們一會兒吃了該央著你們別回城裡去,就在這裡當廚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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