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倫不管不顧,只是拚了命地將天陽護在懷中,絕對不松手。從最開始的撞擊伊始,到之後她們被爆炸擠壓出支離破碎的機艙,接著到沿著山體不斷翻滾跌落,不論承受多大的碰撞,多強烈的衝擊,哪怕內髒都要被甩出腹腔,她都不曾有片刻松開手,仿佛要將天陽揉進骨血裡,把自己的生命度化給她一般。
活下去!你要活下去!
當天旋地轉終於停止,當爆炸聲終於從耳畔消散,當劈裡啪啦散落的機體碎片和山體碎石停止砸落,雪倫仍然緊緊地抱著天陽。周身的肌肉因為用力過猛,短暫失去了收縮後恢復的能力。
她聽到了天陽輕微的呻/吟,感受到了她身軀在止不住地顫抖。她緩緩抬起頭來,努力抬手摘下天陽的頭盔。可是只是完成這麽一個簡單的動作,劇烈的疼痛卻幾乎要了她的命。她顫抖著低頭往下看,這才發現,她的右肺被一根細長的鋼板碎邊刺穿了,而最為可怖的是,這根細長的鋼板不僅僅刺穿了她的右肺,還刺穿了天陽的左側胸肺。
那裡,是心臟所在的位置。
不,不不不不不不……
“天……陽……,撐……撐下去……”
然而回答她的只有天陽微弱的呻/吟與痛苦的痙攣,她們就像兩隻被竹簽對穿了的螞蚱,縮在破碎的緩衝氣球內徒勞地掙扎。這根細長鋼板,就仿佛死神的標槍,穿過了緩衝氣球的防禦,穿過了雪倫的身軀,終究是刺穿了天陽的心臟,頑固殘忍地要奪取她的生命。
“撐下去……活下去……”雪倫嘔著血,努力地說著。她吐出來的血全糊在了天陽左側的面頰上,而天陽眸中的光正在逐漸暗淡下去,只是她的眼神定定然地鎖在雪倫的臉上,仿佛透過雪倫看見了什麽她從未見過的人和事。
“不……你給我活著……你給我活著!你知道我……我費了多大的勁……才能回來救你……你不許死……”
“天陽,你說話……你回答我……”
“你TM哪怕哼一聲,也好……”
“別死……咳咳咳……別死……”
“你死了,我就再也救不了你了……”
“我再也……我再也……救不了你了……”
“天陽……天……陽……”
世界的光芒在逐漸黯淡下去,雪倫眸中最後的景象,是天際金陽在灰蒙的煙塵中逐漸被烏雲吞噬。
***
“雪倫。”
嗯?
“雪倫!”
有聲音在呼喚她,在很遙遠的地方,她努力試圖睜開眼,但是似乎總有一束刺目的光照著她,讓她難以睜眼。
“雪倫,張嘴,啊……”
“啊……”她沒能睜開眼,只是聽話地張開了嘴,她感覺到有人用壓舌棒壓了下她的舌根。
“哇,你這舌苔也太可怕了,你是怎麽病成這樣的?”那聲音說道,越發清晰地回蕩在她耳畔,讓她覺得很耳熟,她應當在哪裡聽過這個聲音。
“我給你開點藥,你按時服藥,多喝水,好好休息,別再耗自己的身體了。你也老大不小了,老這麽跟自己過不去幹什麽呢?”
那刺眼的光似乎終於被移開了,她嘗試著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一張檢查台上,周身應當是一間診室,那刺目的光是無影燈造成的。
她看向身邊的醫生,那是個女醫生,她知道她是誰。
“格溫醫生……”
“怎麽了?”
“今天是幾號?”
“1月28號啊。”
“為什麽我會在1月28號?這是幾幾年?”
“你燒糊塗了吧。哎呦,你看這小臉燙的。”
“回答我……咳咳咳……”
“新歷172年,講真的,雪倫,你沒事吧。”
新歷172年?她又回到了六年後嗎?
雪倫努力從檢查床上起身,結果沒掌握好平衡,直接從檢查床上跌了下去,撞翻了身邊的醫療器具車,裡面的醫療器具劈裡啪啦摔了一地。
“雪倫!?你沒事吧。”格溫急忙來扶她,雪倫卻推開她,跌跌撞撞往診室外跑。
一邊跑,她一邊打開了手環,搜索牧天陽。搜索結果卻是不存在。她再檢索“牧天陽”“事故”“墜機”等等詞組,一概查無所獲,她駐足在診室門口呆然而立。不遠處,有一個女子見到她推開診室門,拎著裝了藥的袋子急匆匆跑了過來。她穿著一身氣質成熟許多的衣服,身上稚嫩的學生氣已幾乎消散不見,轉化為職業女性的沉穩與自信。
“雪倫?你怎麽跑出來了?”她來到雪倫身前,扶住她道。
“喬西,你家姐姐這是怎麽了?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神經兮兮的。”後方的格溫醫生問道。
“雪倫……你沒事吧?”約瑟芬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喬西……你長大了……”雪倫喃喃道。
“啊?”約瑟芬莫名其妙。
診室外,傳來了很多人整齊的呐喊聲——“要流血不要妥協!”“我們要一戰到底!”“堅決鬥爭!絕不投降!”……
約瑟芬見雪倫側耳傾聽那呼喊的聲音,不禁歎口氣道:“戰爭到了最關鍵的時刻了,皇帝陛下和皇后殿下親自帶著大軍在前線抵抗,但我們還是可能會輸,現在國會有意努力與利莫裡亞議和,並且決定與拉緹雅帶領的新大陸教分子合作。但是,民眾顯然不會同意的。這兩天,四處都在遊/行抗議,民眾在給政府施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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