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卿柔莫約跑了兩三分鍾,發現鬼臉燈速度減慢,飄入一個寬闊的黑暗空間,四周爛尾樓都相隔很遠。
她琥珀中閃過一絲疑惑,用強光手電照去,亮光落在一片黑沉沉的水面上,形成略微發散的白茫。
水,屬陰也。
林卿柔點點頭,原來如此,它是想引誘她進入陰氣重的場地。但作為鬼術師,這究竟是誰的主場,還不一定。
這時,那個溜得飛快的鬼臉燈,竟然在遠處停了下來。
“嘭、嘭、嘭!”
木棍敲擊石板的沉悶聲,驟然響起,打破湖面的寂靜,回蕩在空曠的爛尾樓群裡,顯得格外詭異。
林卿柔腳步微頓,站在湖邊,遙遙望著湖對面的鬼臉燈。
手電光四處掃射,一座沒有修整過的水泥小橋橋頭,出現在她的視野內。
小橋如長弓,靜臥在湖面上,一半在光暈中,一半扎入濃稠的黑暗。
林卿柔解下背包,取出玉龍骨棺,指尖輕點棺蓋,一股縹緲的灰霧,依附在她的身上。
玉龍骨棺除了藏魂納魄,最普通的作用,就是遮掩人氣了。
林卿柔剛踏上石橋,微末的陰冷感,透過鞋底,自腳心升騰而起,攀爬上她修長的小腿。
林卿柔秀眉微蹙,忍住不適,緩步朝橋的另一頭走起。
走到橋中間時,木棒敲擊石板的沉悶聲,驟然消失,四周陷入詭異的寂靜,唯有對面橋頭還亮著昏黃的燈盞。
林卿柔跨入橋的後段,眾多聽不清的呢喃,在她耳邊悄悄響起,似乎在誘惑她往回看。
林卿柔不為所動,不緊不慢地走著。
越是接近橋頭,呢喃的聲音越發清晰扭曲,如果是沒有道行的人,恐怕早就著了道。
“嘭,嘭,嘭……”
木棒敲擊石板的沉悶聲,如晴空響雷般,乍然出現在林卿柔耳中,鬼臉燈的光線似乎落到了她的臉上。
橘黃的光暈中,一位身穿黑袍的老人,蹲在橋頭,埋著頭認真洗搓衣服。
泡沫飄散,水波如漣漪般蕩漾開來。
原本是很具有生活氣息的場景,卻在深夜裡變得十分詭異。
沉默盯著老人的林卿柔,卻不知道她的直播間,出現了一個小高潮,觀眾首次破百。
深淵主宰:臥槽!自己飄動的燈,深夜在橋邊洗衣服的老人,好可怕!
江州大帥逼:這劇本兒有點意思,不過劇情還是不夠刺激,比起我以前看的,要差很多啊。
冥王大人:哪個,打擾一下,我好像發現橋邊洗衣服的那位,身上似乎穿的是壽衣……
驚悚小可愛:嘶,你別嚇我,突然覺得看著屏幕,眼睛涼颼颼的,我需要小姐姐的大長腿,洗洗眼睛。
沙雕網友:不用懷疑,那就是壽衣,我乾過幾年冥葬生意,一眼就能看出,服裝道具上,我給好評。
許言看到這幾句話,突然感覺這位“月下靈”主播,有了那麽一點“黑夜者”直播的感覺,她決定關注關注,為自己添加新的庫存。
“咚、咚、咚……”
敲門上突然響起,門把手扭動,一張中年男人的臉,突然探了進來,皺眉喝道,“你看看現在都幾點了?還在玩手機,還不早點睡?!”
如果林卿柔在這兒,一定會認出,這是送她去臨福爛尾樓的司機大叔。
“就睡,就睡。”許言手忙腳亂,收拾好手機,朝門外老爸尷尬笑了笑,鑽進被窩裡。
“早點睡啊,等會兒我可是要再來檢查的,你媽可讓我監督你呢。”
“嗯啊。”許言應付一句,熟稔地摸出耳機,從容不迫地打開手機屏幕,調暗光線,繼續觀看月下靈的直播。
視頻裡那位洗衣服的老人,放下手裡的衣服,卻沒有抬頭,而是低沉沙啞地說道,“小姑娘,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快回去吧,過了十二點半就晚了。”
“十二點半?”林卿柔忽略掉老人前面的話,下意識重複問道。
十二點前離開,可以理解,畢竟凌晨十二點是陰氣最重的時刻,但往後推遲半個小時又什麽意思?
“哎,”老人歎了口氣,將衣服收好放入盆中,緩緩轉身,“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咯。”
說完,她步履蹣跚地端著盆子,取下掛在樹枝上的白燈籠,一手抱著盆,一手提著白燈籠,向遠處深巷裡走去。
“等等!”林卿柔提步就要追,卻見那弓腰駝背的老人,走得極快,一個呼吸間,就距她有六七米遠。
林卿柔暗叫不好,連忙控制神識,模糊掉直播的畫面,並提步飛奔,追了好幾分鍾,可惜還是晚了一步。
黑袍老人陡然變成一件飄浮的黑色壽衣,帶著變成娃娃頭顱的白燈籠,四角彎曲向前行,消失在一棟爛尾樓的轉角處。
林卿柔氣喘籲籲地跑到爛尾樓前,抬眸一看,竟然是李峰出事兒的21號爛尾樓。
她調勻氣息,恢復以往的平靜,摸出手機,看了眼時間,十一點五十八分。
突然,林卿柔琥珀中凝結一絲殺意,扭頭看向身後西南方的一顆樹後,厲聲喝問,“誰在哪裡!”
“林,林大師……”一道廋高的身影,緩緩從樹後出來,聲音顫抖地厲害,“是……是我,李安。”
很顯然,他也看到了壽衣老人和白燈籠,奇詭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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