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卿柔搖頭,微微哂笑,拖著裝滿衣物和補品的箱子,走向藏在山坳裡的桃源村。
桃源村距離這段公路,說遠不遠,說近不近,以平常人的腳力,起碼得在崎嶇山路間走半小時左右。
這方天地進入深秋後,天色黑得早,現在天空暗淡下來,過不了多久就會進入寒冷夜晚,山間小路上幾乎沒有什麽行人。
林卿柔提著行李箱,運起陰力,在山間叢林飛躍跳動,身姿輕盈,速度極快。
衣兜裡的手機震動,林卿柔停下腳步,摸出手機,打開一看,是大伯打來的電話。
她眉頭微皺,接通了電話,舉目四望間,此處是距離桃源村不遠的一個山澗,往更裡眺望,就能看到隱在土坡拐角的房子。
“喂,大伯怎麽了?”
“卿柔,你現在是不是快到了?如果到了盤龍口,我和松松一塊去接你。”
盤龍口,就是林卿柔下車的那段公路。
“不用了,大伯。我現在就在落水澗,還有幾分鍾就到。”
“哎,這麽快?”
“嗯,我到了再說,先掛了。”
男人還想說什麽,林卿柔掛斷電話,扭頭向山澗側後方看去。
灰黑色天幕下,一道高大的黑色身影,在山林中穿行,速度不快不慢,還有一點猩紅在飄動。
片刻後,黑色身影的面貌,出現在林卿柔視野中。
男人年齡四五十歲,嘴裡叼著煙,面容瘦削且黃黑,唇角留有一圈胡茬和一顆大黑肉痣,手臂上還綁著白色孝布條,看起來似乎是去參加葬禮,亦或者去亡者家裡幫忙。
林卿柔根據原主記憶,找出了中年男人的資料,村裡赤腳醫生的鄰居,她略微遲疑叫道,“胡叔?您這是剛回村?”
胡忠民看到路中間的林卿柔,也是愣了愣,好半天才和印象裡的短發小姑娘對上號。
他隨手拿掉煙,“額……你是村口林老三家的林卿柔?”
“嗯,”林卿柔點頭,抬手撥了撥耳邊的碎發,又瞥了眼他胳膊上纏繞的白布,眸子微微閃爍,什麽也沒說,隻道,“奶奶生病了,我回來看她。”
胡忠民聞言,臉上閃過一絲異樣,清了清嗓子,目光落到她手裡的行李箱上,笑得很和藹,“哎,你有孝心咯。需要叔幫忙麽?看你行李箱挺重的。”
林卿柔搖頭,“不用了,謝謝胡叔。我裡面沒裝什麽東西,不重的。回家就幾分鍾路程,您先走吧。”
說完,她側身讓路,等胡忠民過去。
這是一條鄉間泥路,很窄,很長,一邊是水田,一邊是斜坡溪流,兩個成年人站一塊,必須要一個人側身,另一個人才能恰恰通過。
胡忠民對村頭的林家,也只是同村熟悉,關系談不上特別好,點點頭,煙又叼回嘴上,越過林卿柔,大步朝桃源村裡走去。
他腳步越來越快,一下子拉開好長一段距離。
“他有點奇怪。”
“嗯,他身上粘粘了輕微的鬼氣。”林卿柔偏頭下意識回了一句,忽地想起剛才是誰在說話,抿抿唇,又不言。
等了好一會兒,沈墨白也沒說話,林卿柔收斂情緒,提著箱子遠遠吊在胡忠民後邊,在天完全黑前,到達原主大伯家。
原主大伯家在林奶原有土房地基上,推翻擴建,蓋了一棟二層高的小洋房,位於桃源村進村左側村口,背靠竹林瀟瀟的山丘。
晚風來襲時,小竹林經常會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林奶就用這些恐怖聲響,嚇唬年幼的原主,哄她快點睡覺。
傍晚寒重,小洋房亮著橘黃燈光,一高一矮兩道身影,看見林卿柔拖著行李自黑暗中走來,連忙打著手電筒迎了上去。
略高的一道身影,插著兜,走在最前面,嗓音沙啞粗獷,有點像麻鴨叫喚,“姐,你回來了……”
林卿柔嗯了一聲,少年的面容映入她眼簾,濃眉大眼,頭髮兩邊鏟留出青皮兒,長得又高又廋,穿一件黑色雙排扣牛仔衣,打扮時髦帥氣,是大伯的兒子林松。
“你這小子,知道你姐回來哩,還不幫忙拿箱子,傻站著幹啥?”後邊的林家大伯走了上來,皺著眉習慣性嘮叨林松一頓,轉頭對林卿柔扯出一抹笑容,“卿柔這一天趕路下來,也累了吧?大伯給你拿箱子,家裡早準備有皮蛋瘦肉粥……”
男人長相很普通,微胖,個子比林松略矮,常年因為在工地和農家乾活,顯得黑且壯。
他說著說著,注意到了林卿柔身上隻穿一件單薄的襯衣,眉頭皺起,“你這孩子,家裡可不比城裡,怎麽穿件單衣就回來了,感冒可怎整……”
林卿柔笑了笑,心底微暖,也沒反駁,跟在林家大伯後邊,進了林家小洋房。
如林大伯所說,堂屋裡亮著燈,桌上擺有一大盆熱氣騰騰皮蛋瘦肉粥,還有幾碟鹹菜,對車旅疲憊的人,正好緩解胃口。
只是沒看到記憶中,林家大伯娘,那個鸛骨略高的中年女人。
林卿柔猜測著,她大概在二樓歇息,畢竟林家大伯娘對寄宿在林家的原主,一直沒什麽好臉色。
“卿柔啊,你箱子擱堂屋裡,先把飯吃了,等會兒我讓松松幫忙送到你屋裡去。對了,你二姑她從鎮裡回來,就一直住在你房間,你們姑侄兩個晚上要擠擠,我去燒熱水……”林家大伯想起了什麽,又絮絮叨叨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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