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前面二三十米遠的地方,站著一位背脊佝僂的老婦人。
她背對著他們, 右手似乎提了一個水壺, 俯在一簇還未變異的花叢跟前澆水,嘴裡發出咿咿呀呀, 不知是哪個地方的山歌曲調兒, 聽著詭異滲人。
林卿柔和周東霖不得不放緩腳步,默契對視了一眼, 皆看到了對方眼底的慎重。
目光移動, 再次落回前方突兀出現的老婦人身上。
兩人都沒有開口, 只是無聲無息摸出自己的武器,警惕觀察老婦人的動作。
剛才他們的大部分注意力,都集中在老婦人身上, 根本沒有細看她的衣裳。
現在林卿柔才發現,彎腰前俯的老婦人,身上穿的竟是一件髒兮兮的的壽衣。
壽衣呈黑色,破破爛爛,仿佛剛從某個老墳裡刨出來, 上面還沾有些許細碎新鮮發黑的腐土。
不, 壽衣也並非全黑, 只是過於破舊, 染了太多血,血液乾涸後變成了發黑發烏的暗紅色。
所以,壽衣的邊角,可以看出血液滑落,留下的暗紅痕跡。
前面沒有散發任何恐怖氣息的老婦人,竟然是隻紅衣,而且極有可能是高階紅衣!
林卿柔眸底劃過一絲凝重,她和周東霖真要論起來,都是八斤八兩,等級不過對應鬼物中的黑衣,也就能越級挑戰初階紅衣。
如果對戰高階紅衣,不拿出點底牌,根本無法從這裡逃脫。
至於經歷過兩次任務的青衣,說實在話,她完全沒和青衣鬼真正打過照面,全靠沈墨白周旋。
現在,她也是第一次真正面對紅衣厲鬼。
萬千思緒不過一霎,林卿柔確定對方身份後,嘴唇微動,剛提醒旁邊的周東霖。
那俯身背對他們的老婦人,忽然停下澆花的動作,不動了。
她蒼老瘮人的聲音,傳入兩人耳中,“有客來此,老身招待不周,可要喝杯花茶?”
林卿柔和周東霖又對視了一眼,沒人回答老婦人的問題。
他們已經打定主意,避開這隻紅衣,繼續進攻目標別墅。
老婦人又重複了一遍剛才的問話,嗓音更加陰森尖銳,“有客人來此!老身招待不周,可要喝杯花茶?!”
這時,林卿柔發現,老婦人下俯的身子,略微抬起一點,因為背對的緣故,依舊無法看到她的臉。
“走!”
兩人不再遲疑,腳底聚力,扭頭就要走。
然而,原本平靜的空間,此刻竟然產生了一股詭異滯澀的力量。
他們四周似乎都被灌滿粘稠的膠水,軀體根本無法正常移動。
林卿柔心頭一驚,紅衣不愧是紅衣,力量強得可怕,稍微對抗,就能體會到其中的恐怖。
“該死!這是一隻高階紅衣,靈冥協會居然藏了這麽一手。”
周東霖感受到那股恐怖的力量,臉色劇變,瞬間開啟防禦罩,試圖阻擋力量的侵襲。
可惜他失敗了,他根本不是高階紅衣的對手。
風刃防禦罩嘭然破碎,裂成萬千碎片,戰鬥余波,直接割周東霖皮膚上,劃出道道細長傷口。
林卿柔同樣不好受,只是她試先準備了眾多防禦符籙,能暫時阻擋一陣子空中詭異的力量,但畢竟不是長久之計。
老婦人還在機械冰冷問話,她的大半個身子,已經徹底挺直,有轉身的趨勢。
周圍的樹木,也在扭曲變異,化作炭黑畸形的手臂,有的甚至長出了模糊的五官,擠出一顆顆無睫毛的眼球。
這才是這片植物園真正的恐怖。
林卿柔忽然低頭,愕然看去,只見腳下的松軟土地變得越發松軟,將她處於金色防禦罩中的兩隻腳,居然吞噬了一半。
但是,她沒有心力去應付這些,因為林卿柔抬頭的瞬間,瞳孔驟然放大,表情愕然,直勾勾盯著老婦人空蕩蕩的脖頸。
她居然沒有頭!
脖頸那處,皮肉翻卷,青色筋條穿插在暗紅肌肉裡,露出斷裂的白色骨茬,和鋸齒狀的皮膚。
她的頭似乎是被鈍器,活生生切割下來的。
這根本不是一只有理智的厲鬼,她是墮落,是恐怖,是無法被人操控的存在。
她和古靈村的那些鬼一樣,需要找到死亡的規律,亦或者絕對的壓製,才能被收服,不然普通修士根本無法存活下來。
“靈冥協會到底養了個什麽鬼東西!”林卿柔在心底暗罵,手上一道道金符不停釋放,看得奮力抵擋的周東霖,眼中露出隱晦的羨慕之色。
“讓我來吧,我用金靈鍾控制住它,這樣我們就可以脫身了。”
周東霖掏出一盞黃銅小鍾,眸底閃過一絲肉疼,咬著牙說,
黃銅小鍾拳頭大小,色澤陳舊,鍾面四周刻滿密密麻麻,頭髮絲大小的符文,有被經常觸摸留下的油光,看起來平平無奇。
他原本打算攻進嶽林樓後,在決戰時刻用的保命的東西,現在情況緊急,不得不提前使用。
林卿柔沒有阻止,他們現在只需要逃離這隻鬼的攻擊范圍就行,並不需要收服它。
只見周東霖屏氣凜神,雙目聚力,雙掌置於腹前貼合,十指交扣,兩中指搭在兩食指上,結出一個密印,嘴裡吐出一串古老密文。
黃銅小鍾瞬間爆漲,周身吞吐出圈圈金色光暈,那些拓印在鍾身的經文,全部展現在金色光幕中,散發神秘古老的韻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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