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跟她說。不要難過。
可是奇怪,對著她的時候,又很難說出口。
“誒。”連晚後退了幾步,罕見地帶上一點無奈的笑意,“怎麽了。”
雨聲低低,空氣清明,分明是很好的夜。她一出聲,那個從容的周煙淺就不見了,身軀貼近就變成了另一副模樣,急迫,殷切,纏上了就不放手,撒嬌地鼻腔裡溢出哼聲。要抱。
樓梯轉角的積水沒過人的腳背,連晚背著她趟過去,手裡提著一大兜子收拾好的舊物品。
周煙淺傾耳去聽,有輕微的,嘩嘩的水聲,伴隨著走動的呼吸一起。
“重不重?”身下的軀體溫熱,起伏的呼吸聲很明顯,她忍不住要問。
回答的人顯然有種迅速的誠實:“不重。”
怕她沾濕褲腿,連晚把她往上托了托。她沒有說謊,背上的周煙淺對她來說並不負擔。相反,她在她的耳邊說話,這長而濕的樓梯,走起來也沒那麽難捱。
周煙淺幫她用手機照著路,在深一腳淺一腳的腳步聲裡,小聲地喊她:“小連小連。”
連晚踩著水,輕輕地應她:“嗯。”
跟著的是一聲笑,她在解釋:“我聽他們都這麽喊你。”
“嗯。”
“這樣子叫你,感覺好奇怪啊。”
連晚不置可否,背上的人自顧自地笑,又自顧自地開心:“小連小連,快走快走,咱們回家。”
又下一層樓,連晚仰了一下頭,把人往上又托了托,小心她的褲腿,“嗯。”
周煙淺任由她擺弄,親親熱熱地湊近她說話,“你說,停電了,我們回去幹什麽?”
“你想幹什麽?”
“我想喝酒。”周煙淺說,她湊在她的耳邊,圈著她的脖子,摟了摟,又摟了摟,“想吃西瓜,想在陽台吹風……像小時候晚上那樣乘涼。”
“等到待會雨停了,空氣一定很好。晚上我們可以開著窗睡。”
“可以。”
連晚一步一步,數著台階往下走。周煙淺一句一句,咬著她的耳朵說悄悄話。
奇怪。在這個時候,數著連晚的腳步,心裡的話就一句接一句,似乎再也沒什麽顧忌。
“還想親你…想咬你的脖子…想你抱抱我……想跟你在一起,做兩個人才能做的事情。”
“想跟你一起。”
“想愛你。”
“我愛你。”
第44章 chapter 44
這場暴雨成了這個夏天結束的標志。
天氣一天一天的涼下來,涼到讓秋天也顯得格外短暫,似乎只有一陣飄渺的秋風,卷起街頭的落葉,氣溫驟降,大家就都裹上了厚衣服。
周煙淺這天起床的時候連晚剛走。年底活多,這幾天連晚拉貨跑得遠,在附近幾個縣市打轉。早上天蒙蒙亮就出門,還不一定能趕上傍晚回來吃飯。
冬天天亮很晚,窗外還黑著,周煙淺披著衣服起床,站在窗邊往下望,正好能看見手電筒的光在樓梯口閃閃爍爍。
周圍黑燈瞎火,好像全世界都沒醒,只有一個光源,周煙淺能看到舉著手電筒的人頭髮睡炸了,亂糟糟一簇翹在頭頂。
她有點想笑,因為早起的人裹得裡三層外三層,個頭又高,背影看起來就像一頭熊,還是自帶追光燈束的那種。連晚年紀比她小好幾歲,過起冬來卻意外的養生,每天在家哄著周煙淺穿襪子,出門也不忘給自己套得嚴嚴實實。
現在床頭櫃上也還放著一杯剛燒好的熱水,算著時間到周煙淺起床就溫到剛好。
眼看著光束漸遠,周煙淺趴回床上,伸長手摸摸杯壁,再捧著那一點手心的暖熱,翹著腿給連晚發消息。
她一邊發一邊翻記錄,看她倆的聊天一溜上去全是她發得多,連晚平時不怎麽回她消息,忙起來顧不上看,回來有什麽話當面就說了。
全是些零零碎碎的話。天氣冷熱,午餐晚餐,縣城路況,門衛給她遞的煙,活像在打卡上班。
不過想想,連晚在外邊也沒什麽話的。
只有在家裡話還多點。
想到這裡,女人的嘴角偷偷露出一點得意的笑。
冬天的早晨黑漆漆、靜悄悄的,只有她手機鍵盤噠噠噠打字的聲音。
等到連晚爬上車座,就看見周煙淺發的信息。意簡言駭的幾個字:起來了,冷。
今天醒得這麽早。偏偏連晚嘴角一勾,被寒風吹得繃緊的臉乍然生動起來,她的頭髮還是亂糟糟,出門灌滿熱水的水壺被隨手擱在擋風玻璃前,一副風塵仆仆的模樣,眼睛裡卻流露出柔軟的笑意,像是破冰的河面。
——穿多幾件,先去吃飯,吃完飯再睡。
現在住的老房子裡沒有暖氣,開空調又太乾,女人要咳嗽到睡不著覺,只能關掉,不過有兩個人的體溫,被褥厚重,夜間不至於受涼,就是早起難捱。
連晚習慣了,寒冷卻讓周煙淺開店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不僅早睡晚起,醒了還要睡回籠覺,睡完再慢悠悠開張。
好在退休小區也沒什麽流量客源,都是老鄰居和附近的工人,她也不賣早餐和夜宵,生意一直不溫不火。
早起晚起都沒差。
連晚對她賺多少心裡沒盤算,她隻盤算她自己賺的,過去她一個人,現在是兩個人,連晚有時出車回來的傍晚在心裡把自己的積蓄算了又算,算出一個周煙淺不掙錢花她賺的,兩個人也能過得不錯的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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