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晚一瞬間覺得自己像是坐在冬天的烤燈前,渾身上下都暖洋洋的,更別提懷裡的麵包還很香。
“你想跟我吃飯嗎?”周煙淺拉著她,歪著頭,笑得有點意味深長。
連晚有些忐忑地看她:“嗯。”她似乎意識到這個通知太過突然,可能會給周煙淺帶來不必要的麻煩和額外的安排,急忙找補:“也不用自己做。我帶你去外邊吃也可以。”
她頓住,補上最後一句:“……如果你願意的話。”
聲音悶悶的,仿佛如果周煙淺不答應,她就會把頭頂上的耳朵也耷拉下來。
幸好,周煙淺答應得很快。
“好啊。”她爽快地說。
她不僅答應了,還答應得相當鄭重:“不去外邊,就在家裡吃,我去市場買菜,你收工直接過來我這邊就行。”
見連晚站著不動,她將身子靠過來一點,又問:“你喜歡吃海鮮嗎?我本來預備著今天給自己蒸生蠔吃。冰箱裡都備好貨了。一半拿去蒸蒜蓉粉絲,一半拿去高壓鍋裡壓著。但是兩個人吃的話可能有點不夠,我待會去看看市場有什麽。”
女人抓著她的手臂,絮絮地說著一些好吃的安排。
但連晚已經回應不了她了。
她怔怔地抱著那袋麵包,像小孩子抱著心愛的玩具。意識到周煙淺說的“家”指得是哪裡,連帶著努力裝作波瀾不驚的嘴角都忍不住要失控地揚起來。
剛才進門的時候,由於害羞和必要的禮節,她其實不太好意思打量四周,隻匆匆掃了幾眼。但現在一想,卻還是能清晰地記得沙發上的抱枕是乳白色的,窗簾的式樣是淺藍色的天空,餐廳裡的座椅椅背雕著花,廚房裡貼著白色的瓷磚牆。
因為這裡是周煙淺的家。她獨立的領地,全然的隱私。
現在,周煙淺邀請她在這裡吃飯。
因為家庭原因,從小到大,連晚都很少去別人家做客。她的朋友本來就不多,能夠到各自家裡做客的更是寥寥無幾。鎮子上當然有很多青梅竹馬,住在同一條小巷,同一棟居民樓,上同一所高中,每到周末,連晚經過小巷,都能聽見窗戶裡他們大聲談笑的聲音。
那一刻的感受,羨慕談不上,自怨自艾更是不然。十七歲的連晚穿著校服走過巷子口,並不覺得孤單。到現在連晚都覺得自己不需要朋友。就好比學生從課本上獲得知識,成年人從生活裡獲得經驗和常識,她只是從別人的友誼間窺見到了這樣的事實:敞開彼此的家門,是朋友之間珍貴的尺度。
這個事實對接過吻的朋友也成立嗎?連晚不確定,其他更深的事情,她不願意去想,就如同她不想去主動說開她跟周煙淺之間的曖昧或是誤會,在她面前,她總希望能更不清醒一些。
真的也好,假的也罷,就當再讓她多做幾個朦朧的夢吧。
那麽,在眼下,一切都美好得不真實。
連晚克制著從心裡湧出來的驚喜,小心翼翼地追問:“真的嗎?你不去店裡了?”
眼睛都在發亮,周煙淺笑著捏她的手腕,順著她的意思哄著她:“嗯——真的,我買完菜就回家做飯等你,裝空調應該也用不了多久吧。你也速去速回,回來給我打下手,知道嗎?”
“好。”連晚的聲音悶在烤麵包的香氣裡。她把那袋子麵包換了一隻手抱著,伸出一隻手扶住周煙淺的肩膀,俯下身,目光一眨不眨地看著她。
然後低頭,輕柔地吻了吻她的唇角。
她親完還有點害羞,還繃著臉,只有眉梢微微挑著,流露出好些愉快的笑意:“那我先走了……你可以先去睡覺,不著急,慢慢來。”
沒有她的刺激,小狗狗就算主動,吻也隻敢克制地落在唇角。周煙淺卻覺得心情一下好得像是要飛起來。兩個人似乎都變成了只會忍笑的傻瓜,規規矩矩地站在門口道了別。
周煙淺把連晚送出門,背靠著門板回味了好一會,才收拾好心情準備去市場。
從周煙淺家出來,裝空調的師傅已經等在樓下。連晚領他上樓,一路都抱著那一袋子麵包,麵包的香氣縈繞在空氣裡,教人無法忽視,連空調師傅都多看了好幾眼。
出於禮貌,連晚本來應該客氣地給師傅來一個。但她愣是假裝看不懂師傅的眼神暗示,一句話都沒說,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她這一袋子寶貝麵包放進冰箱。
冰箱門砰地一聲關上,關得很緊。
誰也不給。連晚孩子氣地想,連她自己都還餓著舍不得吃呢。
空調師傅年紀偏大,不跟這不懂人情世故的小年輕計較,沒在意這小小的插曲,進屋就認真工作,走到陽台外邊看合適裝外機的位置,又跟連晚確定過細節,就打開工具箱準備裝空調掛架。
連晚靠在一邊等著,時不時幫他打打下手遞個工具。
她更多的心思放在手機裡。
微信上,周煙淺已經到了市場。她一路走,一路給連晚發過來一系列生鮮蔬果的照片。
從田裡抓的黃鱔,河裡抓的草蟹,再到走冷鏈過來,成盒的蝦和扇貝,還有各種新鮮出爐的炸物,面食和碼成堆的水果,周煙淺拍的照片裡全是她的視角。連晚一張張翻過去,覺得好像自己也在陪著她逛早市。
周煙淺對一切都保持好奇和熱情,一路逛,一路在微信上對她連連感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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