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秦朝意也只是低聲倒吸了一口涼氣,沒敢抬頭看過去。
不知為何,秦朝意並不想讓她看到自己當下的落魄模樣。
況且,盯著人看確實不是一件禮貌的事兒。
盡管在秦朝意人生的前二十多年裡,幾乎從未和禮貌這兩個字沾過邊。
熱湯燙到了舌頭,整個發麻都沒有感覺,再吃什麽山珍海味也是白搭。
從老板娘這裡也問不出什麽有用信息,秦朝意從包裡拿了一百放在桌上,拎著行李箱起身就走。
老板娘回頭看見桌上的紅票子,立刻喊住她:“姑娘,沒給你找錢呢。”
“不要了。”秦朝意佯裝淡定冷漠:“如果你想回答我的問題,隨時可以來港口找我。”
老板娘微怔,訕笑道:“說什麽呢。”
而秦朝意繞過那女人身側,推開門走出去。
在那一瞬,她仿佛聞到了一股白茶清香,很淡卻很好聞,還隱隱夾雜著花香。
即便是在餐館裡,濃鬱的飯香也沒壓下她身上的香味。
秦朝意刻意將目光投望到遠處,余光卻看見對方直勾勾地盯著她看,那眼神略有些複雜。
複雜到秦朝意看不懂。
複雜到秦朝意無從探究。
一推開門就能聽到海浪聲,夜風毫不留情地迎面撲過來,秦朝意拉緊了行李箱,迎著風往海邊走。
一邊走一邊撥祖母的電話。
依舊是熟悉的關機聲。
沒走幾步,老板娘追上來,把一遝零錢塞進她手裡,“抄手六塊錢一碗。”
說完後又瞟了眼她的行李箱,沒忍住提醒道:“再往上走右拐有家旅館,要是沒地方去可以住那兒。”
秦朝意微微頷首:“我祖母之前住在哪兒?”
老板娘微怔,隨後揮手道:“都說我沒見過你祖母。”
說完就逃也似地回去。
秦朝意站在原地,透過餐館的門看到了那道身影。
那雙眼正無所顧忌地望過來。
還帶著一點兒……可憐和同情?
……
秦朝意素來不喜別人用這種目光看她,毫無留戀地轉身便往海邊走。
—
一道門隔絕了海邊無情的夜風,餐館裡的燈是昏黃色,像坐落在海邊的燈塔。
老板娘一進門就搓了搓手,歎口氣抱怨道:“老太太現在是生是死還不知道呢,她家人還不遠千裡來找。”
洛月瞟向門外,那道身影已經走遠,消失在拐角,似是隨意道:“誰?”
“剛才那個。”老板娘說:“來找老太太的。就之前住你家旁邊那個。”
“前段時間不是離開了嗎?”洛月說:“說是要去醫院。”
“誰知道去沒去?”老板娘把洛月拿來的小蔥放回去:“看著也不像是個會好好養病的。”
“那她呢?”洛月問。
老板娘微怔,隨後搖頭道:“等不到應該就走了。”
隨後又像是想到什麽一樣,警惕地叮囑洛月:“你離她遠點兒。”
“啊?”洛月錯愕。
“看著不太像個正經人。”老板娘說:“你心思單純,可別被她騙了。”
洛月:“……”
洛月想起白日裡見到她的景象,一襲葡萄紫的波浪卷發在太陽下熠熠發光,海風吹動了她每一根頭髮絲兒,似是在夕陽中亂舞,卻又舞得很有節奏,寬松的黑色絲質襯衫隨風搖擺,褲子也是配套的黑色,下船時還戴著一副金絲框眼鏡,離得近了還能看見她右眼角下的淚痣,被橘粉色的夕陽一照,那近乎病態般的白色肌膚泛著紅。
尤其是她會在不經意間咬下唇,唇瞬間又紅又水,很容易讓人聯想到中世紀迷霧森林裡終日不見陽光的吸血鬼。
遇上這種人,被她咬一口似也是心甘情願的。
於是見她的那一面,格外令人心悸。
“有嗎?”洛月抿唇,狀似隨意道:“看著挺漂亮的啊。”
“就是漂亮才有危險。”老板娘警告:“你可別跟這些外鄉人混在一起,小心學壞。”
洛月笑笑,把散落在臉側的頭髮撩上去,“阿姐想多了。”
“這麽晚了,你還要去跑步啊?”老板娘問。
“嗯。”洛月說:“現在回去也睡不著。”
“玩會手機。”老板娘無奈:“年紀輕輕一姑娘,怎麽活得和世喜奶奶一樣?連世喜奶奶都會用手機購物了,你連手機也不喜歡玩。”
洛月轉身出門,把運動服的拉鏈拉到頂,笑著回答:“多運動對身體好。”
“天黑了,你別一個人啊。”老板娘站門口喊:“喊上時景陪你。”
“知道啦。”洛月揮手應了聲,已經跑遠。
洛月一直有晨跑和夜跑的習慣,尤其喜歡繞著海跑。
月亮島四面環海,每次沿著海跑的時候都有種用腳步勾勒月亮島景象的錯覺。
不知為何,她今天下意識換了條路線跑,沿著剛才那個人離開的方向跑去。
—
給祖母的電話一直沒打通,秦朝意便回到海邊散心。
有些陳舊的輪船安靜地停在港口,海浪不斷地翻滾,整座小島在夜晚陷入寂靜。
連海風都怕擾了人的睡意,變得溫和。
放在沙灘上的手機微震,秦朝意瞟了眼屏幕,是許久未聯絡的發小鍾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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