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樣。”世喜奶奶搖了搖頭。
至於哪裡不一樣,她卻沒再說。
洛月那天便聽了一個故事。
世喜奶奶說她年輕的時候喜歡過一個女人,長得很漂亮,氣質很颯,人也善良,是她高中的學姐。
那時她們關系很好,一起上課下課,一起打飯,還約定要在一個城市生活。
但後來,學姐畢業後遵照家人吩咐結了婚,她在婚禮上喝多了酒哭得一塌糊塗。
那時並不曉得,原來這就是愛啊。
原來女人,也是可以愛另一個女人的。
此後世喜奶奶便借口有事離開了那座城市,和學姐很多年都沒聯系,也從未談過戀愛。
就這樣單身了一輩子。
世喜奶奶說,起先是沒打算單身的,但再未遇到過心動的。
合適的有很多,但心動的只有過那一個。
於是不將就、不遷就,就這麽單了一輩子。
洛月問她:“學姐呢?知道你暗戀她嗎?”
世喜奶奶搖頭:“她不知道,她這輩子也都不會知道了。”
因為這些事都是世喜奶奶一個人的秘密。
世喜奶奶是偶然間來到月亮島的,在這裡買了宅基地,蓋了房就這麽定居下來。
她說這是夢想中的田園生活。
夢想中的人沒能在一起,那就過夢想的生活。
“我走的是一條路。”世喜奶奶說:“你們年輕真好啊,可以去走另一條路。”
“可若是我這條路也走不通呢?”洛月問。
世喜奶奶微頓:“世道變了,你們想走就能走通。”
網上有人不同意,那就關掉網絡。
家人不同意,那就換個地方生活。
不會像以前那樣,是所有人都看不懂,都指責。
起碼現在,有人知道,並且認可這種情感的存在。
洛月那天臨走時問她:“您是怎麽看出來我和她之間不一樣的?”
世喜奶奶想了很久才道:“她的眼神太單純了。愛上一個人時根本藏不住,滿心滿眼都是你。”
洛月微怔,隨後輕笑:“那我呢?”
“月亮。”世喜奶奶語重心長地說:“你藏得太深了。”
“有的人會說,所以人們都記著她的好,戀愛時做兩分說八分,人們也會被騙進甜蜜的牢裡。但要是做八分說兩分,人便感受不到你的愛了。月亮,人要多表達。”
時過境遷,洛月在這個寂寥的夜晚忽地想起世喜奶奶的忠告:【人要多表達。】
於是她斟酌著回復程時景:【沒有分開,我很想她。】
程時景:【那你?】
洛月:【我明天去嘉宜見她。】
-
恰好第二天是周六。
洛月睡得很晚,卻起得很早,匆匆吃了點東西洗漱了一下將頭髮編起來便去了港口。
乘唯一一班船去往嘉宜。
洛月在船上戴著耳機聽歌,耳機裡傳來溫柔繾綣的男聲:
[任緣分流 十川百海任他遊 ]
風和日麗的天,海風也溫柔。
船槳劃過海平面,攪碎平靜,卻在片刻後複原。
下午四點,洛月抵達嘉宜的港口。
那年她收到嘉宜大學的錄取通知書,高考完的暑假第一次坐船來嘉宜,見到這個只在電視上見過的大城市。
鱗次櫛比的高樓,寬闊乾淨的街道,字正腔圓的普通話。
這裡的一切都那麽新奇。
在這裡上了兩年大學的程時景帶著她去了歡樂谷,去逛了風情街。
後來她回到月亮島之後也再來過嘉宜,不過都是匆匆一瞥,和同事去高校或高中聽課,講課,學習,或是比賽。
每一次從甲板踏到岸上時心情都不一樣。
而這一次,依舊是程時景來接她。
洛星在家裡帶寶寶,程時景得知她要來嘉宜便提出到港口接她,他們搬了新家,在不算繁華的地帶租了一套兩居室,程時景從小就是個攢錢怪,所以來到嘉宜後的生活也不算拮據。
就算拒絕了洛月的幫襯,生活也還算可以。
程時景接她去家裡吃飯,沿路駛過很多嘉宜的地標性建築。
洛月都饒有興致地看,好像和幾年前變得不一樣了,但具體不一樣在哪,她也說不上來。
可分明她前段時間也來過嘉宜,也走過這段路。
程時景說她為賦新詞強說愁,她卻笑了笑:“可能是心境不同了。”
那時太厭惡,所以來不及欣賞一草一木。
而現在願意接納過去了,願意往前走。
所以看花草樹木又傳神起來。
程時景租住的二居室不大,但很溫馨,即便有個小寶寶,也處處乾淨。
洛月來時,寶寶正睡著,洛星在廚房裡忙碌,見她來了以後急忙擦擦手出來迎接。
記憶裡洛星的廚藝一般,但這次吃到她做的飯,洛月驚了下。
這才恍然記起,洛星這些年一直都是孤身一人在外。
洛星卻從未抱怨過。
當年小叔客死大海之後,洛星沒和任何人再提起這件事。
所以逐漸大家覺得這並不是一件了不起的事兒。
可洛月今天才發現,洛星在悄無聲息地成長。
在程時景家裡吃過飯已是傍晚,近日都是好天氣,遠處天邊彌漫著橘粉色的晚霞,穿透淺淡色雲層,如夢似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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