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明舒班上舉辦了最後一次聚餐,江冬陽問起的時候,她讓江冬陽一起來。
觥籌交錯,推杯換盞,江冬陽菜沒吃多少,酒到灌了不少。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一個勁兒地喝酒,只是覺得心裡難過,想到今日過後可能就要和喜歡的學姐分道揚鑣,不由得多喝了許多。
等到天色完全黑下來,聚餐也就到此結束。
江冬陽迷迷糊糊地跟著陸明舒走,眼前一片茫然,只知道拽著陸明舒的衣角不放手。
“嘻嘻,陸明舒,你看你家小學妹還拽著你呢。”
“要不你把她抱著走算了,不然可能會丟哦。”
“哈哈哈……”
耳邊傳來學姐室友打趣的笑聲,但江冬陽選擇一概忽略,她的眼睛濕漉漉的,像是迷路的小鹿。
“學姐——”江冬陽剛開口,就覺得喉嚨中要湧出什麽東西似的,她連忙捂住了嘴,手臂非常誠實地摟住了陸明舒,整個人像隻爬牆的青蛙一樣扒在了陸明舒身上。
“完咯——你被賴上咯——”
“哈哈哈…”
有醉酒後的胡話,也有此起彼伏的起哄,嗡嗡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江冬陽空白的腦袋中央像是被塗上了五顏六色的線條,亂糟糟的,全都攪在一起。
最終嘈雜的聲音遠去,陸明舒扶著江冬陽來到不遠處的椅子上坐下。
“我送你回學校。”陸明舒從腰間環抱江冬陽,在她耳邊低語。
江冬陽已然神智不太清醒,但聽聞此言卻執拗地從陸明舒身上掙扎坐起,無法聚焦的眼神十分渙散,傍晚逐漸亮起的燈光在她眼裡變成了捉摸不到的遊魚,閃著光亮四散逃走。
“不…不要…”她也像一條魚似的,嘴裡嘟嘟囔囔的,像是在吐泡泡,“我不要回去。”
陸明舒連忙拉住歪七倒八的人兒,用自己的身體做倚靠,把即將滑到地上的江冬陽拉了回來,她輕聲應承:“好,我們不回去。”
“那我們…我們要去哪呀…”江冬陽感覺自己鼻尖傳來香氣,原來是腦袋已經埋在了陸明舒的肩窩,她難耐地蹭了蹭,引來陸明舒的輕微顫抖和微不可聞的深沉呼吸。
“學姐,”她嚅喏著,磨磨蹭蹭地開口,“我要…我要去你家…”
陸明舒一點也沒有敷衍這個喝醉了的人,盡管這人像隻毛茸茸的小動物一直拱入她的懷中,她也沒有一絲不耐,反而輕聲細語地進行回復:“我這幾天都住酒店,家不在這裡。”
江冬陽眼皮子已經快要耷拉下來了,她像是喃喃自語,聲音輕到幾不可聞,“我…我要去你家…我要和你住一起…”
陸明舒歎氣,幾乎是扛著江冬陽上了出租車。
江冬陽本來就暈車,現在還加上醉酒,從汽車行駛開始,她就覺得自己像是在遊樂園,先是與他人激戰碰碰車,再是來了幾次旋轉陀螺,最後更是登上了擺幅越來越大的海盜船。一時覺得自己在高空,一時又覺得自己正在下墜,失重感讓她死死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全然不知陸明舒的脖頸都被她勒出紅痕。
等下了出租車,被涼爽的夜風一吹,江冬陽忽然又覺得十分清醒,那種清醒像是隔了一層厚厚的紗,攪動大腦,仍濾點思緒下來。
她這下能自己走路了,只不過走沒兩步就開始晃悠,找到小公園外面的垃圾桶開始大吐特吐。
等吐到肚子中什麽東西都不剩的時候,她搖擺著步伐來到小花園的椅子中坐下,那股難受勁比之前好了許多,但頭腦仍然不清醒,像是被灌了鉛。
江冬陽對著向自己走來的陸明舒,咧開嘴露出一個傻笑。
陸明舒蹲在她身前,從包中掏出紙巾細細給她擦嘴。
“學姐…”江冬陽一邊說著,一邊用手往兜裡掏東西,站起身搖搖晃晃往公園裡走,“出居車…啊,嗝——不是…出租車…多少錢啊,我、我來付錢!”
她醉了,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見,走得歪歪扭扭,走一段路停一會兒。在兜裡掏東西的時候還不忘從草地上拔一些野草和野花。
最終,她停下來後站在路邊,倚靠著路燈。在昏暗的黃光中,她們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很長。
江冬陽衝著陸明舒笑,笑得傻乎乎的,像是一隻沒睡醒的小狗。她掏出身上的所有物件,她的手機、零散的二十六元錢、整齊的紙巾、啤酒瓶蓋,還有兩朵路邊摘來的野花。
她把身上所有的一切都塞給陸明舒,包括她自己。
陸明舒右手摟著對面一股腦遞過來的零碎物件,左邊身子接住癱在她身上的江冬陽,在很長一段時間裡她們都沒動靜,不甚明亮的燈光下有幾隻飛蟲環繞。
陸明舒感到肩窩傳來熱氣,懷裡的人兒在顫抖。
江冬陽縮在溫暖的懷抱中,她說:
“我好喜歡你。”
寂靜的微風沒有帶走這句溫柔的告白。
江冬陽喃喃說著自言自語,“我好喜歡你,學姐……”
“你…你喜不喜歡我?”
她的聲音沙啞,呼吸聲也漸漸低沉。
陸明舒僵在原地。
那個時候,她沒有回復。
她將江冬陽帶回住的酒店,替她換好衣衫,安頓睡下,但是始終沒再說過一句話。
陸明舒準備洗澡的時候,江冬陽翻了個身,她背對著陸明舒,發出了不知是否是夢話的囈語:“學姐,你耳朵這麽好,肯定聽見了吧?聽見了…為什麽不回答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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