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冬陽自娛自樂地苦笑,這是什麽情況?去醫院跟醫生說胃部病發原因是有人吵架?
“小星…”
“不準這麽叫我,”齊星咬牙切齒,“不準擺出一副長輩的姿態,你以為你是誰啊?”
“齊星,我不想與你吵架。”陸明舒永遠都是一副淡然安適的模樣,就算下一秒天塌下來了她也只會用這種語氣說話,她只是靜靜地看著齊星。
齊星在那平靜的目光下聲音也漸漸小了下去,嘀咕著“誰想與你吵”這樣的話,沒有正面回復。
空氣又再次安靜下來。
江冬陽坐在兩人中間的沙發上,趁著她們吵嘴的功夫,她遮掩著把右手放在敞開的外套下,收攏衣服,擋住自己按壓腹部的手,腹部受到擠壓之後感覺比之前好多了。
她緩過來了之後開始調解兩人的矛盾。
“我們來理一理這件事。”
“我從剛才起就很想吐槽了,齊星你怎麽能把學姐的名字聽岔?”江冬陽對齊星發起疑問,隨後又小聲嘀咕,“我覺得我的平翹舌和前後鼻音分得挺清楚的啊…”
“咳咳——”
齊星有些尷尬,她當時滿腦子都是旅遊的事情,江冬陽又說她要定民宿,還提到了高峰山的露營,這能怪誰?
“那是她名字的問題。”最終齊星梗著脖子嘴硬,說得小聲,眼神飄忽不定。
江冬陽看她那模樣就知道問題出在某個不願認錯的人身上,雖然說得小聲…但學姐的耳朵可是很靈的。
果不其然,離得老遠,陸明舒在聽到那句低語後眉頭一挑,她似笑非笑地衝齊星做出了一個嘴型。
坐在兩人中間,霸佔了長條沙發的江冬陽非常清楚地讀出了其中的含義。
“小星星。”
齊星攥緊了拳頭,她先是忍著怒氣而後又漸漸放松了身體,不滿道:“好啦,是我聽錯了。”
“我以為你已經找好了民宿店長才誤會的。”
江冬陽無奈一笑:“誰家民宿店店長會親自上門服務啊?那可是高峰山,離這裡起碼得…反正很多公裡,我從哪裡給你找人?”
“小說裡不都這樣寫嗎?有錢人都是神通廣大的,一個電話就能叫來上門服務,比如半夜隨叫隨到的家庭醫生什麽的……我先前還以為自己也能體驗一把VIP待遇。”齊星說得信誓旦旦。
“我覺得你少看點小說減少幻想比較好……還有就是,你哪隻眼睛看得出我是有錢人?”
齊星伸手指向天花板,神色認真道:“你敢指著你這大房子發誓你不是大戶人家?”
江冬陽一手拍向自己的額頭,喉中發出意味不明的氣音,她無言以對。
“那下一個問題。”
“學姐她是你表姐對吧?在學姐沒說出身份之前,你壓根沒認出她,亦或是根本不認識她,那麽你怎麽對她這麽…嗯…態度不好?”
江冬陽這下是真的有些好奇了,之前得知齊星不喜表姐的時候,她並沒有什麽特別求知的欲望,這些都是別人的家事。但是現在,知曉了那位神秘表姐的真身就是曾經念念不忘的學姐,她沒法對此置之不理。
一邊是她的老朋友,一邊是她曾經的暗戀對象,江冬陽並不希望兩人有什麽不愉快。
在她看來,兩人都是很好的人,可能會是有什麽誤會沒有解開。而且最重要的就是,齊星像是沒有真正見過陸明舒,怎麽會對這個表姐有那麽大的敵意?
第7章 修羅場
在上高中以前,陸明舒對於齊星而言一直都是隻聞其聲不見其人。
這個“隻聞其聲”的意思,指的不是她聽到陸明舒的聲音,而是指她從各種各樣人的話語中聽到這個人。
小學的時候,過年來家裡做客的叔叔嬸嬸們全都在誇獎齊星活潑可愛的模樣,齊星因著這些誇讚,各種乖巧討喜的客套話把長輩們哄得眉開眼笑。
長輩們在吃飯的時候問的內容就有點讓齊星不爽了。
“心心啊,期末考試成績考了多少分呀?”
“班級排第幾?”
“語文、英語、數學成績怎麽樣?”
對於小孩來說,門外劈裡啪啦的鞭炮聲算不上可怕,可怕的是來自於認識的、不認識的親戚們對於有關成績的連番轟炸。
特別是對於考試成績倒數的齊星而言,她當時覺得可樂都不香了,急急忙忙吃完飯匆匆下桌。
酒足飯飽後,長輩們的閑聊依然脫不開家長裡短。
誰家的兒子要結婚了,誰家的女兒大學畢業了,誰家的孩子今年考到年級第一,各種競賽獎項拿到手軟,上台演講毫不怯場……
齊星就是在那時第一次聽到“陸叔叔家的女兒”這個固定句式,而後這個句式成為了成長道路上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
“你陸叔叔家的女兒,你應該叫表姐的,她最近代表學校參加省賽。”
“還不止呢,人家從來沒拿過什麽第二名,永遠都是第一名。”
“長大了可不得了——”
而後初中、高中,齊星學習的生涯中永遠離不開這個“別人家的孩子”,因為她和那個陸叔叔家的孩子年齡相仿,卻處處比不上人家。
齊星從一開始的不屑,到煩躁,再到麻木。
升上高中後,齊星已經知道了大人口中的“別人家的孩子”只是激勵自家孩子的一種手段,可能他們都是無心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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