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這種事用不著她操心,齊星心裡想必有數。
重要的事在於……
江冬陽的目光瞥向正在用餐的陸明舒。
“學姐,晚上我能去你房間麽?我…有些事想問你。”
陸明舒抬頭,視線回望,瞳中映出那人平靜的模樣,輕輕頷首。
……
晚上九點,房間中。
“學姐,對面的花店老板並非我之前猜測的那樣腳踏兩船。”
江冬陽以此開啟話題,不疾不徐地繼續道:“老板其實是雙胞胎,一人交往男友,一人交往女友。”
“然而還是發生了令人不愉快的事。雙胞胎中,姐姐的男朋友借口接近妹妹並且不懷好意,直到我回來之前他們似乎也仍然沒有解決。”
“不過這件事並不重要,說來說去也只是別人的家事罷了,我所想要說的不止於此。”
她定定地看向陸明舒。
“我想要一個答案,學姐,你對我究竟是怎樣想的呢?”
“你說你喜歡我,但是那時並沒有答應與我交往。”
“你說對我父母的稱呼有理由,我也並未去深究。”
“現在,你明明有心事,卻始終不願告訴我。”
“我、我想要站在你身邊,想要幫助你,想要與你一起面對問題……可是我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江冬陽說著說著,努力壓抑眼角泛起的酸意。
“……是我不對麽?我…是不是應該多點耐心等待……明明說了會等你的人是我,現在又來逼迫你表態,我——”
她閉上了眼。
一道氣息襲來,將她攬入溫暖的懷中。
“對不起,冬陽。”擁抱她的人語調溫柔,帶著沙啞,“是我不對。”
“我從來沒有察覺到你的苦惱,也仍由自己任性地將自認不重要的事情擱置一邊,我以為、我以為時間尚早,是我…自以為是。”
陸明舒喟然一歎,眉頭緊皺,她緊緊環住江冬陽,身體不住顫抖。
“冬陽,我會告訴你的……不,我應該告訴你的。”
她們維持著這個姿勢,江冬陽的耳邊傳來聲音。
聲音講述的,是來自十年前的過往。
——
陸明舒十五歲的時候,在隔壁市念初三。
那時候,她的家庭尚且和睦美滿,父母都有一份穩定的工作,她因著父母抱有的期望而努力學習,從未有過不聽話的時候,永遠都是“別人家孩子”的典范。
小時候父母經常不在家,她被交給爺爺看管,爺爺是個重男輕女的人,知道自己兒子不願再要孩子之後,替唯一的孫女規劃出一板一眼的成長路線。
什麽時候該做什麽,什麽時候不該做什麽。
要做的事情必須做好,而且要超越他人做到最好,只要有能夠攀比的地方,決不能成為第二名。
永遠保持著“第一”的光環加身,陸明舒逐漸形成了沉默寡言的性子。
於她而言,無論是憤怒的爭辯還是討好的微笑,面對面無表情的爺爺來說,不會有絲毫作用。
人類是被社會馴化的動物,家庭是社會的一部分,每個人生下來最初的啟蒙來自於家庭。當家庭中長期給予孩子黑暗,孩子在黑暗中的哭泣得不到安慰之後,會被迫學會止泣。
哭鬧笑罵皆是無用之舉,能夠得到反饋的唯有“成績”這一事實。
陸明舒被作為機器一般操控的人生直到父母接過教育才有所好轉,然而童年養成的性格早已定型。
母親從來都是秉持著放養的態度,長久不曾相見,感情近乎淡薄,她會給陸明舒零花錢,也會為陸明舒買好看的衣服,但卻不會去詢問陸明舒的看法,好似這樣做了,就能表明她是在意這個女兒的。
父親比之稍好,他拖著疲憊的步伐回到家中時,會盡力扯出笑容,與陸明舒交談,盡管只是微不足道地問問“今天學校學了什麽”“有什麽朋友”之類的話題,都能融化陸明舒的冷淡。
初三的時候,爺爺去世了。
陸明舒站在爺爺的牌位前,看著照片裡那個永遠不苟言笑的親人,她居高臨下地覷了他一眼。
沒有高興,也沒有悲傷。
過去壓製她這麽多年的人就這樣死去,她的心中稍稍驚訝了一瞬,發現自己竟然無悲無喜,而後比往常更加沉默。
那天,明明父親給她請了喪假,但她仍然回到學校上課。
老師見到她很驚訝,努力做出安慰的模樣,陸明舒只是點點頭,不動聲色地拿起書本。
“嗨,明舒。”
同桌是一名長相俊秀的女生,額前的劉海修剪整齊,長發披肩,她出聲對遲到的陸明舒打招呼。
陸明舒瞥了她一眼。
“不要這樣叫我。”
“誒——好冷淡啊,明舒,我們都做了這麽久的同學了,讓我叫兩聲又不會怎麽樣的~”
同桌好似沒不知道拒絕兩字怎麽寫,依舊神情自若地靠過來,黏黏糊糊地挽起陸明舒的胳膊。
陸明舒沒有搭腔,也沒有甩開她。
同桌的眼中閃過一抹精光,更加肆意妄為地倚在她身上。
在隨後的幾日中,那人的動作越來越刻意,也越來越……奇怪。
當同桌牽著陸明舒的手將她帶入一處僻靜之地時,陸明舒皺眉看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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