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冬陽喜歡對她好的人。
這類人裡有她的爸爸,她的媽媽,她的哥哥,她的姐姐,她的朋友。
她記得有一次小時候他們家一家五口難得湊在一起去逛街,她在繁華的十字路口停下腳步。
看著路邊商販扛著一簇大棍子,上面插著一根根晶瑩剔透的糖葫蘆。
她見著了就挪不開眼,走不動路。
父母一邊逗她“這東西吃了不好”,一邊想要用玩具把她吸引走,但她一動不動杵在原地。
父母哄著她將她抱走,她也沒吭聲,他們因為孩子沒哭鬧互相看看笑歎一口氣,只是遠去的時候,她的眼睛還緊緊盯著那亮閃閃的小圓球。
等到後來父母進了商城選衣服,將她推給哥哥姐姐照看。前腳父母剛走,後腳哥哥姐姐就神神秘秘地帶她去找那個賣糖葫蘆的人。
哥哥和姐姐一人買了一串給她,她兩隻手被佔住,嘴裡也塞滿了糖葫蘆,臉上圓滾滾的,咧嘴笑得很開心。
她對齊星說的話不是謊言,她的記性其實非常糟糕,有很多事情都記不太清了,但這類事情限定是不好之事,有關幸福溫暖的回憶,她一個也不曾忘記。
就比如小時候那兩串糖葫蘆,也比如高二時陸明舒給她包扎傷口時的模樣。
江冬陽喜歡對她好的人。
陸明舒是其中之一。
她不是她的親人,但也不想將其歸類於朋友。
她是她的學姐,於是往後一直使用這個稱呼。
帶著某種親昵的執著和不可言說的小心思。
如今也一樣。
她的學姐,還是待她這樣好。
因著這回停車場的佔位事件,江冬陽再一次回憶起喜歡上學姐的瞬間。
無論何時,陸明舒都會幫助她。
陸明舒對她太好了,好到讓她難以抑製這份感情。
現在也是如此,江冬陽垂下眼眸,學姐沒有采用之前所說的方案,那她會怎麽做呢?
這天晚上江冬陽輾轉反側,心裡打鼓,睡得並不安穩。
隔天她睡到快要十一點才起床,眼下一片青黑,下樓後發現家裡的其余兩人皆不在家。
周日書店人流量會上升,齊星去看著店面情有可原,但學姐到哪去了?難不成公司讓她去加班?
江冬陽打著哈欠打算去廚房做點吃的應付一下,剛把鍋架起開火,門鈴就響了起來,她不得不關火去開門。
透過貓眼看到前院外面停放著一輛半舊的麵包車,門外站著一名穿著休閑的青年男子,咯吱窩處夾著一個帶本子的手寫板,見遲遲沒人來開門從褲兜中掏出一盒煙來。
江冬陽疑惑地打開了房門,門外的人止住了從煙盒中拿煙的動作,愣了愣。
男人很快把手寫板擺正,翻閱上面本子裡記載的筆記,問道:“江冬陽?”
江冬陽微微蹙眉,有些警惕,她輕聲嗯了一句,神色如常,只不過身子微微後仰,手上沒有離開房門。
這是誰?
對面那人沒有察覺到她的小動作,轉身就走,一邊離開還一邊說:“走吧,地方在哪?”
“?”
男人走到院門口,感覺到身後沒動靜,見那名女子還是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他問道:“那個…美女?走不走啊?”
“什麽走不走?”
“啊?不是你讓我們來的?”
兩人的目光中都透露出濃濃的疑惑。
正在這時,院子外面的麵包車上下來一人,那是個中年男人,一身灰塵撲撲,全身穿著工裝,像是工廠裡的工人。
中年男人扯著嗓子喊道:“怎回事?”
青年人摸了摸自己的頭,回道:“師父,她不走,我也不知道哇。”
中年人兩步並做三步進入院中,嘴裡罵罵咧咧:“怎麽讓你來叫個人都叫不走的?”
江冬陽看著這一幕覺得自己應該問問什麽情況,她開口就道:“師傅,你們是做什麽工作的?”
“……”
“……”
不出意料地收獲了兩道詫異的視線。
最終是那名中年男人一拍腦袋,“害!我這腦子,忘了!”
“我這徒弟不知道這回事,今早有個美女來我們店裡找我們安裝東西,說是在天禦水岸找16號住戶,當時只有我在店裡。”
“她讓我們來這裡找你,讓你帶我去地下停車場。”
“美女,別見怪哈,我們現在就去,保證中午之前給你搞定。”
安裝工人?地下停車場?
江冬陽很快記起昨晚的事,她心下了然,一邊和師傅們出去,一邊問道:“你們怎麽進來的?”
“哈,”中年男人滿不在意,“我家店面就在南大街,這附近小區有什麽問題基本都找我們那條街的,袁永那小子見著我都得遞根煙。”
“怎麽樣?這下信了吧?”中年人得意洋洋地說道,“我知道這小區安保挺嚴的,小區裡面每個人都覺得有人要害他們似的,不過我都理解,有錢人嘛,是這樣的。”
江冬陽一邊聽自稱姓樊的師傅吹噓自家各種器械和安裝技術,一邊向正在開車的青年人指路。
等到了停車場找到車位之後,江冬陽卻愣住了。
24號車位已經空空蕩蕩,樊師傅和他的徒弟麻溜地從車子後備箱中拖出他們的工具箱,以及……五個地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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