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緋紅。
辦公室內,朱行邊喝茶,邊不時打量一下桌前的晏眠。
晏眠看著眼前的假條,請假人處,祝樂星三個板正的大字落的很實。她握著筆,耳邊還殘留著黎念複述祝樂星原話的聲音。
如實講完一遍過程後,不止是晏眠緘默在原地,連黎念都發現了古怪:“她今天怎麽這麽好心?祝叔叔要回來了嗎?”
晏眠鮮少與祝林通話,不了解對方行程,想起手邊的濕巾與遠去的腳步,以為這是事實。
她第一時間沒有反駁,黎念心情瞬間明揚起來——
祝樂星屑於承認江月,遑論被江月帶來的“拖油瓶”晏眠。
時至今日,除去校方高層與朱行,她對晏眠的欺凌,在外人眼中都只是富家千金不快的舉措。
黎念也是在與晏眠相熟後,方才得知二人關系。
既然是“姐妹”間的家庭矛盾,黎念也不好真對祝樂星做什麽,只能紙老虎般處處警告對方,竭盡所能保護晏眠。
她觀念傳統,認為晏眠既然與母親相依為命多年,對方定然十分疼愛晏眠,只要“家長”回來,一切都都會萬事大吉。
祝家的事是隱秘,晏眠不好也不能與黎念多提,只能默認對方的樂觀。
一路上,她也隨黎念明媚的心情雀躍許多。
可當下,看著假條上令她驚懼又厭惡的“祝樂星”三個字,晏眠出奇地冷靜下來——
就算是祝叔叔要回來又如何呢?她的處境不會有任何改變。
祝樂星的一切“好心”,不過是對方再次折辱自己前短暫的“休息”罷了。
朱行接過那張假條,字如其人,晏眠寫著一首漂亮的行書。端正方板,一如她堅韌隱忍的心性。與之相比,祝樂星的字即使寫的認真,也十分虛浮、不成正形。
他啞然看著晏眠,想不出寬慰的話,生硬道:“像這種情況最好不要有下次。學校就這麽大,老師找你也要這麽久,別提校外,有事記得及時和家長聯系。”
如是叮囑了幾句,晏眠反應依舊疏離。朱行歎了口氣,從手邊文件夾裡抽出張試卷,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
“離下課也沒多久了,這是今天的作業,你就在這做到下課吧。”
晏眠怔然著,什麽也沒說,接過了試卷。
許久,空蕩的辦公室裡才落下一句幾不可聞的“謝謝”。
*
糜爛暮色徹底籠罩教室時,悠揚的薩克斯終於吹響。
隨著年邁的老教師咳嗽著說出的“下課”,拖拉桌椅的長音四起。
住宿生包都來不及背,直奔向食堂。
走讀生則三兩成群,邊收拾書包邊嬉笑打鬧。
教室裡人群涇渭分明,所有人都選擇了群體。隻祝樂星身邊空蕩一片,連同桌都在下課鈴響後帶著包與好友擠在了一塊。
祝樂星本還有些疑惑“原主小弟成群”的設定,想了會才記起,明中是有為“成績差億點”但有錢的插班生設立飛行班的。
原主以為晏眠會與自己一同分配至飛行班,未曾想對方成績優異,走的正規錄取程序分到七班。為了近距離折騰對方,她只能纏著祝林轉班,自此成為一眾三位數成績裡唯一科科不滿分的異類。
她第一天當眾倒飲料的壯舉太駭人,七班上下誰都不想得罪她,自發與其保持距離。一個兩個尚且叫保持距離,一眾人一起便成了“孤立”。
晏眠不善言辭,轉學多月僅有黎念一個朋友,自然不曾發覺這微妙的變化。
自幼泡在人堆裡的原主卻極其能察覺到這種變化。可察覺不意味她有辦法解決,只能將被無視的憤怒發泄至晏眠身上。
周而複始,倒霉的仍舊只有晏眠一人。
思及至此,祝樂星垂下眸,恰與身側握筆做習題的同桌對上目光。
見她投來視線,女生忙低下頭,厚重的劉海遮擋住眼睛,猶如驚弓之鳥,拿筆的手都有些顫抖。
女生教科書上字跡娟秀的寫著“宋盈盈”,祝樂星猶豫幾秒,還是道:“再……再見?”
原主如何是原主的事,沒人強製要求下,祝樂星還是想做自己。
宋盈盈沒有反應,祝樂星也不強求,提包走人。她走的果斷,自然也錯過下一秒宋盈盈投來的錯愕目光。
*
祝樂星跟著人潮擠旋轉樓梯,視線亂飄。她是童星出道,穿書前剛過十九歲生日,十九年裡,她在學校的日子加起來都沒輾轉各地的車程長,看什麽都覺新鮮。
仔細想想,穿書也沒什麽不好的,尤其是穿成惡毒女配——
父母雙全卻又不干涉人生,有權有勢有顏值,只要不針對主角,一生順遂美滿而幸福,活的還長。
祝樂星信心愈發充裕,又想起晏眠。她有心想去看看對方,又怕嚇到晏眠,好在沒糾結多久,馬尾飄揚的黎念便哼著歌從天而降。
祝樂星自以為偷看她的視線足夠隱蔽,可她人與辨識度都高,隔著一眾人頭,黎念精準地對她翻了個白眼。
“……”
她這般反應,至少證明了晏眠沒事。祝樂星松了心,主動避讓半步。
至於黎念的鄙視……鄙視就鄙視吧,反正她也挺鄙視原主的。
祝樂星的退讓再度使黎念加重“祝林要回家”觀念的認知。她上下審視一番祝樂星,撇了撇嘴,還是沒吐出什麽髒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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