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還是死了。
跪在他的靈堂前,他該哭的,可他的眼睛卻是一片乾澀,他只能愣愣地看著靈堂上的燭火忽明忽暗,心也好似被隨著那燭火蕩了起來,扯著渾身的經脈都痛了起來。
跪了沒多久,徐夢嫻就帶著他回去了。
門關上,她捏著著他的下巴,神情冷漠:“怕了?”
他不知道是害怕還是愧疚,他只是木然地看著自家母后,那夜有雨,雷光劃過,他看見了母后眼底的神色,深邃如寒潭。
“怕什麽,又不是你殺的。”
她松了手,唇角一抿,有幾分嘲諷的意味:“是四公主的生母殺的,和你這弟弟可沒關系。”
他愣愣地看著她。
“你只是個不聽話的孩子罷了。”
他突然明白了,她是在怪他換掉了糕點。
他不聽話了。
也許那糕點原本就沒有毒,她只是在試探自己是否聽話,可讓她失望了,他還是為了那所謂的兄弟情違背了她的命令。
“你是太子,”她嗓音冰涼,“你不能任性。”
“好好反省吧,正兒。”
她轉過身,拉開門,風雨聲大了,吹得他渾身冰涼。
當年的風好像吹到了現在。
祁閔正覺得手腳冰涼,像是置身冰窟,唯有身後人能給她一點暖意。
他垂著頭,喃喃道:“我是個沒用的人……救不了大哥……如今也救不了他的弟弟……”
“殿下,不要哭。”
溫軟的手拂過眼角,祁閔正這才發覺自己竟是哭了,多年前沒流出的眼淚終究是落了下來。
“殿下,六殿下只是失蹤,不一定會有事啊。”
有事的,祁閔正知道徐夢嫻他們的手段,既然出手了,就一定會做到的——他們不允許自己失敗的。
阮芙繞到他面前伸手,踮起腳尖,捧著他的臉,看著他的眼睛,認真道:“殿下不要自責,和你沒有關系的。”
“不要哭了好不好?”
祁閔正沒有說話,只是一把將人摟進了懷裡。
許久後,阮芙聽見他低低地道:“我做了個夢,我夢見很小很小的時候,大哥給我偷偷帶了隻蛐蛐,關在草編的小籠子裡,低低地哼叫著。”
“但母后發現了,她說我玩物喪志,於是當著我的面把蛐蛐丟進了火盆裡,我只聽見蛐蛐叫了聲,隨後就安靜了,只有盆裡的火肆意燒著……”
“……燒著燒著,盆裡卻傳來了大哥的聲音,他說,讓我別老繃著臉,讓我多笑笑……可我只看見肆意燃燒的火,盆底流出鮮紅的血……”
“殿下……”
祁閔正將人摟得更緊了,在她耳邊一字一頓地低語道:“芙兒,答應我,無論如何都不要有事,好不好?”
“好。”阮芙鄭重地應下。
——
對於祁君奕的遇襲失蹤一事,祁朔沒有太慌張,他只是冷冷地吩咐汴渭的官員在四周搜尋,同時也命令傅鈞查一下刺客。
其實對於刺客,祁朔和大部分大臣都心知肚明,可沒有一個人敢提,好像這件事真的是北狄所為一樣。
可戰事好不容易歇了,不可能為了祁君奕再起,所以不能是北狄做的,傅鈞明白祁朔的心思,假意查了查,打算隨便找些人來頂罪。
不過朝堂之上的氣氛卻是很壓抑的,說祁朔不在乎祁君奕吧,他偏偏又冷著一張臉,對徐家的態度也是頗為冷淡的。
可他要是真的在乎,卻沒徹查此事,甚至在朝堂上,都只是淡淡地提了幾句。
他這態度讓大臣們捉摸不透,心裡就似細線懸了個水桶一樣,指不定什麽時候就斷了。
除開中立的大臣,別的大臣心裡著急得很。
眼下最重要的事就是知道祁君奕到底死沒死。
而此刻,除了擔心祁君奕,五公主等人還得擔心那位大小姐。
“一點信也沒有嗎?”祁素晚蹙眉問著。
於枔搖了搖頭,面色淡淡:“聯系不上她的影衛,不出意外的話,應該全在汴渭尋她。”
“真的?”祁素晚凝視著她的目光。
於枔面色不變:“真的。”
祁素晚揉了揉眉心,顯然是覺得很頭疼。
本來計劃得好好的,偏生出這麽大一個變故,那位要是真的沒了,她那好六弟估計就不能扶持了。
那太子和祁閔昭,她該選誰呢?
雖然祁素晚嘴上各種嫌棄祁君奕,可真正論起來,她的確是最適合坐上那位子的人了,畢竟那家夥那麽良善,哪怕繼位,也不會找她麻煩。
她可以繼續逍遙。
而祁閔正雖正直,可背後有皇后、有徐家,難保日後那些人不會為了利益,勸他將她們這些公主給犧牲出去。
祁閔昭就更不用說了,以那家夥的性子,搞不好剛上位沒多久,就會拿她們這些兄弟姐妹開刀。
八皇子又實在是太小了,哪怕祁朔下旨傳位於他,他估計都是坐不上那位子的。
祁素晚揉著眉心,隻覺得頭疼的要命。
“她不會輸的。”於枔突然開了口,一板一眼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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