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以水“呵”了一聲。
傅錦玉一人做事一人當,上前一步,扶著祁君奕坐下,而後看向聶以水,坦然道:“抱歉,是我害殿下撞到的。”
聶以水對她坦然感到意外,但也沒說什麽了,拉起祁君奕的一隻手,虛虛地搭上指尖把脈。
她不動聲色地挑了下眉。
竟真的只是撞到受得傷!
談不上是慶幸還是失望,她從懷裡拿出一瓶藥遞給祁君奕,道:“每晚睡前抹一遍。”
“多謝。”
用過飯,雖然聶以水建議祁君奕在家裡休息一下,可念著受苦的百姓,祁君奕還是強忍著疼痛,帶著她們去拜訪了那幾個大戶。
但那幾個大戶一個比一個虛偽,一個比一個能裝窮,甚至連吃樹根、啃樹皮這樣的話都說來了,單純如祁君奕自然是沒有話應對。
她們最終一無所獲地回來。
傅錦玉小心翼翼地扶著祁君奕在書案前坐下,見她滿臉的不高興,便是出聲寬慰道:“殿下不要多想了,他們要是願意,早就出糧了,何苦等到現在?”
她倒杯茶遞給祁君奕,笑著拍了拍她的背,哄道:“乖,別氣了好不好?”
祁君奕紅了耳尖。
周圍的三人對眼前這幕見怪不怪的。
祁君奕本來對找他們要糧這件事是很愧疚的,所以她到了他們家,說的都是借糧,並且願意白紙黑字地立下字據,保證南渭的賦稅一到,就馬上還給他們。
可那幾個大戶要麽裝糊塗,要麽裝窮,總之就是不願意,這也就罷了,還在傅錦玉說話時面露鄙夷,大概是把傅錦玉認作了丫鬟,覺得在這樣的場合,輪不到她說話。
這是讓祁君奕最生氣的一點。
所以她和那幾個大戶都是不歡而散的。
祁君奕喝了口茶,勉強消了火氣,瞧見傅錦玉笑嘻嘻的樣子,分明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頓時疑惑道:“阿錦,你還有別的法子嗎?”
傅錦玉莞爾一笑,捏了下她的鼻尖:“知我者,殿下也。”
傅錦玉的確是想從那幾位大戶身上撬點糧食下來,但卻不是用這種“借糧”的“文明”手段。
祁君奕當即問:“怎麽做?”
傅錦玉不懷好意地笑了幾聲,但卻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賣起了關子:“殿下先去睡個午覺吧,今天晚上你就知道了。”
祁君奕雖然很好奇,但還是很聽話地點頭。
——
是夜,施粥結束後,衙門便冷清下來,因為祁君奕的吩咐,衙門裡值夜的官差很少。
為了節約,就連燈籠都只是稀稀落落地掛了幾盞,昏黃的光在漆黑的夜色顯得很清冷。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個人影走到後門,伴著昏黃的月色拉開了門栓,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人便映入了眼簾。
許是等得久了,那男人有些不情願,便是衝著那丫鬟打扮的人埋怨道:“姑娘可教我好等。”
聶以水並不生氣,做了個“請”的動作,道:“真是對不住,這不是衙門裡人多,如今才方便了麽。張老爺快請進!”
張老爺也不敢真和殿下身邊的人生氣,雖然他不是朝廷裡的人,可身為商人,他消息靈通,便是知道這六殿下以前不受寵,可最近似乎入了陛下的眼。
是個不能得罪的。
跟著聶以水穿過後院,轉個彎,到了一間書房。
只有祁君奕一個人坐在書房裡。
“張老爺。”
祁君奕正要起身相迎,就見張老爺連連擺手:“殿下您腰上有傷,還是快快坐下吧。”
“張老爺請坐。”既然如此,祁君奕也不用他行禮,而是請他坐下,然後為他倒了杯茶。
張老爺受寵若驚,連聲道謝。
祁君奕想著傅錦玉交代的說辭,便是開門見山道:“本殿下近日收藏了一幅前朝畫仙的畫,聽聞張老爺是此中高手,想請您鑒賞一二,看看價值幾許?”
張老爺愛畫,聞言有些激動。
祁君奕見他如傅錦玉所言上鉤了,便是微微一笑,從匣子裡取出一副畫,緩緩展開。
那畫上畫了片桃林,林中坐著位容顏俊秀的琴師,他正陶醉地撫著琴,邊上的桃樹枝丫上落了幾隻鳥雀,似是被琴聲所吸引。
這畫畫得栩栩如生,乍一看,的確像是畫仙的真跡。
可張老爺是此中高手,仔細看了看,便發現了些許端倪,這畫的畫紙太新,不似前朝之物,且畫法過於細膩,似出自女子之手。
殿下分明是買了假貨。
張老爺正要說話,就聽見祁君奕緩緩道:“這是畫仙的《林中琴師》,我花了大價錢得來的,張老爺覺得如何?”
張老爺想到對方是皇子,不好落了她的面子,便是違心道:“在下以為,應該是畫仙的真作。”
祁君奕順勢道:“那請張老爺出價吧。”
張老爺:“???”
祁君奕長長一歎,似乎萬分不舍:“本來這畫是本殿下的心愛之物,可想到霖州的百姓,我也只能忍痛割愛了,既然張老爺喜歡收藏畫,那就請您出個價吧。”
張老爺算是明白了,他在腦海裡思索了一下婉拒之詞,還未說出口,就聽見祁君奕又道:“既然張老爺也是個愛畫之人,那麽祁某就忍痛割愛,便宜點,兩百萬兩賣給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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