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為夫君是痼疾,後來才隱秘發現是小姑暗下毒手,就連心高氣傲的婆母亦多半毀於庶女之手……
蘇清歡實不喜這樣的人,換言之,連心也不愛她。
不過是她生的合乎眼緣,做了對方心頭念念不忘的替身。畢竟數度忘情之際,猶記連心霸道地按著她的柳眉寵溺殘忍的表白:“自始至終都是你……我……小柔。”
某日家宴,她聽歸寧的六妹無意提及,言說七妹幼時有一密友,待其認祖歸宗後還固執的要去找,為此險被公爹打死。
黃粱夢醒,斜月慢移,西窗燭滅。
有些事,蘇清歡並未詳述。
她不想,也願不承認。海棠樹下,洞房之夜,紅鸞帳暖時,自己曾有過希冀。
聽聞種種,秦若影簡直如鯁在喉,酸澀的情緒連綿起伏:“蘇小姐,我能幫你做些什麽呢?”
此刻,淚痕切齒的蘇清歡在果兒攙扶下顫巍坐起,啞聲攥拳:“我恨不得他孔雀山莊死無葬身之地……可是秦姑娘,現下我隻盼和離,只希望能夠重回齊州家去,殘生用來追查真凶足矣。”
這——
秦若影頗為懊惱,暗歎自己人微力弱。
此番去並州,尋個緣由讓孔雀山莊休了蘇清歡也並非沒可能,但擺脫連心,恐怕難於登天!
“留得青山在,待徐徐圖之,必會有轉機。”
紅泥小火爐上參湯滾熱,秦若影纖手托碧碗,軟聲哄到:“你較我年長,妹妹在這裡喚聲‘蘇姐姐’,山重水複疑無路,姐姐要打起精神。縱使孔雀山莊隻手遮天,星星之火遲早燎原。”
蘇清歡動作僵緩的抬眸,溢出的盈珠旋即啪嗒掉落,暈在姣好的面頰上。
“妹妹的恩情,姐姐永記在心。”
秦若影堅定地看向她,一時陷入沉寂。
“連心近來武藝增進不少,依我看造詣不在其醫術之下。”蘇清歡無力至極,微微喘息,方忍住所有情緒:“妹妹助我一臂之力,固然令人歡喜,但絕不能讓你再涉險。”
“我和連心打過交道,她看起來的確性驁,若借過往交情——”
未盡的話語悉數遭截,蘇清歡面露難堪地拚命搖頭,拭淚輕啜:“她胸中無物,恐怕連家的人都不會放在眼裡,妹妹千萬三思而後行。”
“難道就要眼睜睜看姐姐苦海沉淪?”
“你不了解!”一想到連心的控制欲嗎,蘇清歡便不可自抑的發抖,她神情隱忍,“這些藥乃她所熬,我不得不喝。即便將來姐姐掙脫不得,妹妹也絕不能冒險。”
凝著桌上擺放的藥罐,秦若影氣悶的有些沮喪。
兩兩相視,四顧無言。
正待開口,蘇清歡驟然變了臉色,奮力推開身前的秦若影,飛速低吼:“快走!”
秦若影尚未搶先出手,就被果兒拽到隱蔽的櫃奩後。
接著,簾外閃進一道清窕玉影。
連心抬頭看向榻上人,待見其病怏側躺在窗畔,任由涼風吹拂,清麗面容瞬間冷厲:“果兒呢?其他人去了哪裡,她們膽敢如此敷衍——”
“我厭惡喧鬧,果兒在內間整理行裝。”
“……嫂嫂藥喝了嗎?”連心皺眉追問。
蘇清歡雙眼空洞,就連嘴角擠出的一絲薄笑都無比勉強,“嗯。”
“我為你買了幾件衣裳,還有你愛吃的點心。”
“沒胃口,放下吧!”
“嫂嫂!”連心戾氣猛增,隨後重聲置下左肩的包袱,暗眸朝果兒痛喝:“何故收拾些死物,連人都顧不好!”
嫌怨一閃而滅,蘇清歡旋即開嗓安撫,神情疲憊地撫上連心的嘴角,難得對她嫣笑:“我想去街上看看,畢竟數月不騎海棠了。”
酥手香軟,說話時溫熱的呼吸噴在連心耳畔,令她仿佛蟲落蛛網動彈不得。久睇著懷中嬌容,她寒眸驀地昵溺。
沉思片刻,依舊無可奈何的婉拒:“天色已晚,明日還要趕路!”
話音未落,蘇清歡咬牙箍攏她的細腰,罕見怒嗔:“我依過你多少次,算了,權當我——”
所有的鎮定瞬間擊潰,連心略加思索,慌促地退卻:“我讓果兒捎上披風。”
“不,我想同你單獨走走。”
四目相對的刹那,連心失神的伸出手去,但不知為何,又虛虛尬懸在半空,直到燙手般收回。
一炷香後,安靜的房內窗扉微抖,秦若影迅速消失在茫茫夜色裡。
久出未歸,甫一進門,即迎上滿目疏離的尹千雪。
此時她戴著面紗,周身冷如寒玉。上下掃視,活像一尊隻可遠觀,不能褻玩的門神!
“誰惹我們小雪不開心了,我猜準是——”
“你去哪了?”忿忿質疑。
撒謊,誠然不可以。
可實話實說,又違背與蘇姐姐的約定。
著實兩難,惶恐不安的秦若影索性掩唇裝傻,不料對方冷酷白目。秦若影惶惶錐心,心急火燎的豁然前傾,繼而隔著薄如蟬翼的黑紗,將眼前所阻一把揭開。
素手拈指,停在對方臉龐咫尺處,目光灼灼似小賊。
縱使這張面孔深描過無數次,每每相視,她依舊不能自抑。
驚豔,且動心。
秦若影眼裡跳躍著閃亮的光芒,一顆心怦怦直跳,久久不能平息。待窺見對方深眸裡的小小自己,竊喜急促地收回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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