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太子承明看似事事避讓,實際不過在韜光養晦。此番祁陽候病入膏肓,他就再也按耐不住。
自古皇嗣傾軋,爭權奪利,秦若影對此完全不感興趣,也無甚關切。
在她看來,只要當政者利民為國,這天下誰拿去都可以。朝政風雲與她這個小螻蟻,本來毫無關系。然而一朝牽涉她深愛之人,哪怕是刀山火海,她都必須硬著頭皮去。
那日不過做戲!
放棄尹千雪,還不如叫她自掛東南枝。
“對了,楊柳怎麽沒回來?”秦若影有些擔憂。
畢竟當務之急,需得盡快發動江湖力量,號召正義之士團結起來,一並反抗李星月的暴行。
知她心底苦,仇盈盈溫柔殷切道:“楊柳姑娘路上交代,說是有緊急的私事要處理,等解決完自來匯合。”
秦若影點點頭,待天色擦黑,獨自去了微雨閣。
祁陽城郊,深林幽寂。
豔二娘望月恣笑,心中甚為得意。多虧那愚蠢的老頭兒,如今她的身體竟恢復到了盛時。
隻待明日一早趕往城內,若非死老頭兒事太多,一路上磨磨蹭蹭,救這個救那個的,讓她抱憾錯過武林大會!
豔二娘腳步輕盈,隨即尋找一戶農舍憩腳。
光影搖曳,殘燈寂寥。
院內的老嫗正在編草鞋,忽聽柴門輕響,而後犬吠不止。
“你是誰?”老嫗瞎著眼睛顫巍巍的站起。
豔二娘嘴角悄然勾起,躡手躡腳抵近對方,還未來得及行凶作惡,一支流箭從她身後射來。
“膽敢暗算老娘——”
豔二娘側腰一閃,堪堪躲避。接著她長臂一伸,試圖抓住老嫗擋在自己身前。
不料說時遲那時快,來人出手凶狠,竟將一塊瓦礫擲在她面頰。
“要你命的人!”
豔二娘被逼的無處可藏,再加上剛痊愈不久,還沒有進城置辦暗器,無奈狼狽四竄。
“老人家別害怕,趕快去屋裡。”
不同於對她的陰狠,來人有意掩護老嫗。
既如此,豔二娘望著那抹冷矜肅然的窈影,遂作出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兒:“我不過來討口水喝,女俠怎麽這般凶?”
“豔二娘你這條毒蛇,死到臨頭還花言巧語的狡辯,快些受死吧!”
對方戴著面紗,實在辨不出身份。
眼瞅求饒無用,豔二娘只能疲於奔命的接招。對方來勢洶洶,卻不急於殺她,貓捉老鼠般看她垂死掙扎。
直到生命最後一刻,豔二娘竭力抬眸,咒怨不休:“世間何其不公,我礙著你什麽——”
不過想給小蘋報仇,卻陰差陽錯丟了性命。
“豔二娘,公道自在人心。你恩將仇報,喪盡天良。”冷厲的聲音赫然在耳畔響起。
似豔二娘這種人,對他人竭盡利用,貫愛欺軟怕硬,隨時還扭頭反咬。她固然也有情義,但終歸其心險惡。
聖手白芨一路北上尋找外孫女,沿途竭盡全力地為孤苦鄉民醫治。
某日,白芨於曠野遇到個奄奄一息的婦人,她身上落著一隻碧鳥。因此,白芨很快猜出了婦人的真實身份。粉香樓裡的惡徒,但醫者豈能坐視不理,他費了不少功夫將她從鬼門觀救回。
待問清對方的名姓後,再三囑咐她一心向善,不可亂開殺戒。
婦人自是懺悔,悲泣陳情,言樓主逼迫而為。後來,她宣稱退出了粉香樓,甚至不顧白芨反對,留下來幫助他救人。
早該分道揚鑣,婦人不過為貪圖藥箱,虛與委蛇的纏留下來。
白芨沒有功夫搭理她,隻埋頭做自己的事,哪知她用孩童做誘餌。用毒蟲毀了恩人的雙目,甚至還故意在爆發瘟疫的村莊裡,將染病的屍體投進大家唯一的淨井中。
就這樣,吃著村民饋贈的珍貴飯菜,豔二娘幾乎荼害了整個村子裡的人。尤其是那些,爹娘犧牲自我保下的無辜嬰孩,他們逃過了恐怖的疫病,卻死於漠視人命的豔二娘之手。
悔恨交加的白芨,沒日沒夜的奮力相救。縱乃聖手,仍回天無力,最終白發蒼蒼的老人帶著愧疚從懸崖跳下。
塵世如潮,善惡得報。
楊柳尋了好久,終於大仇得報。
她從豔二娘身上取下外祖的藥箱,僵硬地偏過臉去,表情凝重地擦拭著上面的血跡,眼淚大顆大顆的砸落。
仰頭望天,她竭力藏住所有的情緒,斂容進屋裡將老嫗好生哄慰。臨走之際,將銀子悉數留給了老嫗和她的孫女。
祁陽行宮,李星月再度見到祁陽候夫人杜若蘭。
寂寥鬥室內,杜若蘭面色痛苦地斜倚塌邊。李星月距她一步之遙,居高臨下地睥睨著。
此刻燭燈昏昏,她們皆在沉默中仔細打量對方。
這麽多年,李星月好似頭一次見到杜若蘭。目光中充滿了審視,她神情陰鷙:“怎麽……不扮可憐了?”
聞聲,杜若蘭動作僵硬地緩緩低眸,滾燙的熱淚“啪嗒”掉落。
近來尹千雪對杜若蘭百般照顧,李星月全都看在眼底。她不理解,自己如此退讓,那該死的孩子卻連半分好顏色都不肯給她。
對著旁人,倒是起勁兒。
一襲藍衣的杜若蘭容顏憔悴,根本比不得自己。李星月上下掃視,惡毒連連:“上官弘毅死不足惜,反倒是你,吃齋念佛裝哪門子尼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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